第6 章 玉佩惊变，三方暂休

山洞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和林小鱼压抑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冰冷的杀意，并未因那枚突然出现的莲花玉佩而彻底消散，反而凝滞成一种更加沉重、更加诡异的氛围。空气仿佛凝固的冰层，一触即碎。

洞口处，苏清雪俏脸含煞，剑气虽稍敛，但那双冰冷的眸子依旧死死锁定着瘫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林小鱼，怒火未熄，羞愤难平。然而，她眼底深处，却也多了一丝无法忽视的惊疑和凝重。藏剑山庄的玉佩？血迹？这绝非寻常之物！

而刚刚发动了雷霆一击的冷秋瞳，此刻更是僵在原地。她（他）维持着锁链砸地的姿势，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清晰。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却完全被地上那枚沾染暗红血迹、倒悬小剑印记清晰无比的莲花玉佩所占据！

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羞辱，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 冷秋瞳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沉稳，带着明显的、无法掩饰的颤抖！她（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目光死死盯在玉佩上，仿佛要将其烙印进灵魂深处。

林小鱼趴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口中血腥味浓重。他看到冷秋瞳的反应，心中猛地一沉！完了！这玉佩果然有问题！这死捕快认得！而且反应如此剧烈，这玉佩绝对不是什么吉祥物！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挣扎着想将玉佩抢回来，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苏清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探究和压抑的怒火：“冷捕头，这玉佩…你认得？”

冷秋瞳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抬头，目光极其复杂地扫过林小鱼，又迅速落回玉佩上，眼神剧烈闪烁，似乎在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她（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部分冰冷，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认得。” 冷秋瞳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这是藏剑山庄庄主叶孤鸿的贴身信物——‘青莲剑佩’！非庄主本人不可佩戴，亦是他身份的象征！”

“叶孤鸿的信物？！” 苏清雪瞳孔微缩，清冷的脸上也难掩惊色。藏剑山庄庄主的贴身玉佩，意义非凡！它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林小鱼身上，还带着血…

冷秋瞳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再次刺向林小鱼，语气斩钉截铁，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此玉佩出现在你身上，便是铁证！你还有何话说？！叶庄主是否为你所害？！”

“放…放屁！” 林小鱼咳出一口血沫，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血污、泥土和愤怒的扭曲，“老子…咳…老子在下面烂泥塘里…捡的！就在刚才…滚下来的时候！你们…你们六扇门…办案…就靠…靠栽赃吗？！” 他愤怒地嘶吼着，牵动伤口，疼得又是一阵抽搐。

“捡的？” 苏清雪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如此巧合？”

“巧…巧合你大爷！” 林小鱼破口大骂，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老子…要是凶手…会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等你们抓？！还…还扔在烂泥里…让你们捡？！” 他这话虽然粗俗，却带着一种底层小人物被冤枉时最首接的愤怒和逻辑。

冷秋瞳眉头紧锁。林小鱼的话虽然难听，但并非全无道理。作为经验丰富的警察，她深知物证固然重要，但出现在嫌疑人身上的关键物证，其来源和合理性更需要深究。若林小鱼真是凶手，在犯下灭门大案后，将如此醒目、代表庄主身份的玉佩带在身上，还遗落在破庙附近…这行为本身就透着诡异。而且，她之前追捕林小鱼，凭借的是现场遗留的某些指向性痕迹和线报，但这枚玉佩的出现…似乎让整个案子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

更重要的是…冷秋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青莲剑佩上，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楚和困惑。这玉佩…不仅仅是叶孤鸿的信物…它还关联着六扇门内部一个极其隐秘、尚未结案的旧案…一个她追查多年，却始终石沉大海的悬案！这也是她刚才看到玉佩时，反应如此剧烈的原因！这枚玉佩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线索在脑中疯狂碰撞，疑窦丛生。冷秋瞳第一次对自己的“证据确凿”产生了动摇。她看向林小鱼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凶犯，而是多了一种审视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怀疑。

苏清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冷秋瞳气息的变化和那瞬间的沉默。她心中疑窦更甚。冷秋瞳的反应…不对劲。这枚玉佩，似乎触动了她（他）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这案子，看来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就在这时！

“噗——！” 瘫在地上的林小鱼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次，鲜血的颜色竟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暗金！他只觉得体内那股因吸收苏清雪和冷秋瞳极致羞怒而暴涨的狂暴能量，在刚才的极限闪避和冲击中消耗了大半，但残余的部分却在经脉里左冲右突，如同脱缰的野马，与他本身的微弱内力激烈冲突！胸口那道被苏清雪剑气撕裂的伤口，更是如同一个宣泄口，剧痛伴随着灼热感，仿佛有岩浆在里面流淌！

怀里的《笑癫经》再次爆发出灼热感，一股更加精纯、却带着强大安抚和引导力量的热流涌入，试图平息那狂暴的冲突。林小鱼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滚烫，像是发了高烧，连吐出的血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呃…” 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伤势的恶化和体内能量的失控，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清雪和冷秋瞳都注意到了林小鱼的异状。看着他口吐暗金血液、气息紊乱微弱、蜷缩如虾米的惨状，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苏清雪是惊疑。这贼子受了她一剑和冲击波，伤势虽重，但也不至于吐血成这般颜色，气息如此古怪…那隐隐透出的暗金和灼热感，绝非寻常伤势！难道他练了什么邪功走火入魔？

冷秋瞳则是凝重。作为捕快，她见过各种伤势和中毒症状。林小鱼此刻的状态，更像是…体内两股强大力量冲突失控造成的严重内伤！联想到他之前那匪夷所思的闪避速度，还有那番荒诞却能引动自己和苏清雪极致情绪的“嘴炮”…冷秋瞳心中的疑云更重。这小子身上，有大秘密！或许…真不是藏剑山庄灭门案的真凶？

山洞内的气氛，因为林小鱼的突然重伤和两人的各自心思，变得更加微妙。杀意并未完全消失，但追捕的紧迫感，却因那枚青莲剑佩和林小鱼诡异的状态，而被一种更深的疑虑所取代。

沉默了片刻。

冷秋瞳率先有了动作。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恢复了捕快应有的冷静（至少表面如此）。她手腕一抖，“哗啦”一声收回了寒铁锁链，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林小鱼，最后落在苏清雪身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姑娘，此人伤势过重，且有诸多疑点未清，尤其是这枚青莲剑佩的来历。” 她指了指地上的玉佩，“若他此刻身死，线索中断，藏剑山庄灭门案恐成悬案。我需将其带回六扇门，严加审讯，查明真相！”

她的话语，暂时搁置了对林小鱼“污蔑”的追究，将重点拉回到了案件本身。同时，也表明了立场：林小鱼不能死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

苏清雪握剑的手指紧了紧，冰冷的眸光在林小鱼和冷秋瞳之间扫过。她心中仍有怒火，尤其是林小鱼刚才那番污言秽语犹在耳边。但冷秋瞳的话不无道理。藏剑山庄灭门案影响巨大，武林盟也高度关注。若真凶另有其人，让林小鱼这个关键线索（或者替罪羊？）死在这里，确实不妥。更何况…她瞥了一眼地上那枚染血的玉佩，还有林小鱼身上透出的那股诡异灼热气息…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哼！” 苏清雪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冷秋瞳的提议。但她并未收剑，反而上前一步，剑尖遥指地上的林小鱼，冷声道：“带回六扇门可以！但此人狡诈奸猾，满口秽语，需严加看管！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她显然对林小鱼恨意未消，更是对其那张嘴深恶痛绝。

冷秋瞳点了点头：“自然。” 她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副特制的、刻有压制内力符文的精钢镣铐，动作利落地“咔嚓”两声，将林小鱼的手腕和脚踝牢牢锁住。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意识模糊的林小鱼打了个寒颤。

做完这一切，冷秋瞳才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布帕，将那枚沾血的青莲剑佩拾起，仔细包好，贴身收藏。动作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郑重。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气息微弱、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林小鱼，又看了一眼依旧面罩寒霜、剑不离手的苏清雪，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洼地，找个地方让他处理伤势，稳住性命再说。”

苏清雪没有反对。她率先转身，剑气微吐，将洞口残留的藤蔓彻底绞碎，清出一条通路。

冷秋瞳弯下腰，像拎一只破麻袋一样，毫不客气地将重伤昏迷的林小鱼扛在了肩上。沉重的镣铐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林小鱼软绵绵地垂下，破烂的衣襟散开，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剑伤，以及伤口周围隐隐透出的、不正常的暗红色光泽，仿佛皮肤下有熔岩在流动。

苏清雪的目光在那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随即移开。

冷秋瞳扛着林小鱼，迈步走出这充满血腥、混乱和谜团的山洞。苏清雪紧随其后，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寒光。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踏着洼地冰冷的淤泥，朝着上方的陡坡走去。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也照亮了冷秋瞳肩上那个生死未卜、浑身是血的身影。

一场离奇的追捕，因一枚染血的玉佩和一个荒诞的“嘴炮”，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然而，更大的风暴和更深的谜团，才刚刚拉开序幕。林小鱼体内的《笑癫经》异力，冷秋瞳对玉佩的异常反应，藏剑山庄的血案真相…所有的线头，都紧紧缠绕在这个昏迷不醒的小混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