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双面猎杀

1

河南安阳殷墟博物馆的夜灯在雨幕中泛着昏黄的光。

值夜班的保安老张打了个哈欠，监控屏幕上的十几个画面一如既往地平静。

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浓茶，没注意到三楼甲骨文展厅的摄像头角度微微偏了几度。

凌晨2点17分，一声几乎不可察觉的"咔嗒"声从博物馆西侧传来。

老张下意识看向声源方向的监控画面——一切正常。

但他没发现，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出现了半秒的跳动。

三楼展厅里，甲骨文专家郑怀古正俯身在展柜前，小心翼翼地用特殊灯光检查一片新出土的龟甲。

七十岁的老人浑然不知死神己经降临。

"郑教授，这么晚还在工作？"

郑怀古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展厅中央。

面具造型狰狞，额头处刻着一个醒目的"亚"字形符号。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老人后退几步，手摸向警报按钮。

面具人——"青铜鬼"——轻笑一声，声音像是金属摩擦："通过您1992年发表的论文找到这里的。《商周祭祀符号中的红山遗存》，很精彩的发现。"

郑怀古的手僵在半空："那篇论文...你是董家的人？"

"青铜鬼"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向中央展柜，右手小指缺失的畸形手掌轻抚过玻璃表面：

"您最近研究的这片龟甲，上面有七个特殊符号，与红山玉板相同。它在哪？"

"己经上交国家了..."老人声音发颤。

"可惜。"

"青铜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匕首，造型古朴，刃口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那您只能用自己的血来写答案了。"

郑怀古转身就跑，但年迈的身体哪里快得过职业杀手。

"青铜鬼"一个箭步上前，匕首精准地刺向老人后心——

"砰！"

枪声在展厅炸响。

"青铜鬼"的匕首被打偏，擦着郑怀古的肩膀划过。

许陌从二楼楼梯冲上来，手枪瞄准杀手："警察！放下武器！"

"青铜鬼"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以一种奇特的步伐闪到立柱后方。

许陌连开三枪，子弹只在柱子上留下几个白点。

"郑教授，趴下！"许陌大喊，同时向展柜移动寻找掩护。

老人却僵在原地，盯着"青铜鬼"移动的方式，喃喃自语："宫家步...怎么会..."

"青铜鬼"闻言突然改变策略，不再隐蔽，而是首接冲向窗户。

许陌瞄准他的腿部开枪，却见杀手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腾空跃起，如同壁虎般贴着墙面移动，完全不符合人体力学。

"许队！小心上面！"孙星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许陌抬头，只见"青铜鬼"己经攀上天花板横梁，正倒挂着向他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许陌侧身翻滚，同时向上射击。

"哗啦——"面具被子弹击碎一半，露出下面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青铜鬼"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撞破彩绘玻璃窗消失在雨夜中。

许陌冲到窗前，只看到雨水冲刷着窗框上的血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破碎的窗棂上挂着一小块青铜碎片——与郑怀古研究的甲骨符号一模一样。

2

"杀手用的是宫家的'壁虎游墙'。"

罗正义在案情分析会上语出惊人，"三十年前宫老根的独门绝技，现在会的人不超过三个。"

会议室里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许陌。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确实教过他这种利用墙面微小凹凸快速移动的技巧，但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重现。

"许队，解释一下？"

缉毒队的王队长阴阳怪气地问，"你们家祖传手艺怎么跑到杀手身上去了？"

许陌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父亲在监狱，这五年接触过的外人都有记录。建议查查董家。"

"好了。"

罗正义敲敲桌子，"法医报告显示，'青铜鬼'使用的青铜匕首上涂有蓖麻毒素，郑教授虽然只受了轻伤，但现在还在ICU观察。杀手明显是冲着那些符号来的。"

穆兰推了推眼镜，调出甲骨符号的放大图："郑教授发现的这七个符号，与我们在青铜簋上看到的属于同一系统，但排列顺序不同。有趣的是..."

她切换到宫峻床板下的星图照片，"这与宫峻刻下的符号完全一致。"

许陌心头一震。父亲怎么会提前知道甲骨上的符号？除非...他忽然想起那本《天文爱好者》杂志。

"我需要再去见一次宫峻。"他说。

罗正义摇头："暂时不行。监狱那边报告，宫峻昨天在放风时突发心脏病，现在在监狱医院监护。"

许陌和穆兰同时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太巧了。

3

监狱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宫峻躺在病床上，手腕铐在床栏上，脸色灰白得像旧报纸。看到许陌进来，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郑怀古还活着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许陌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他被袭击？"

宫峻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小收音机："午间新闻。"他声音虚弱，但眼神依然锐利，"甲骨上的符号是不是'鼎之眼'序列？"

许陌没回答，而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从《天文爱好者》杂志上拍下的星图，边缘有铅笔标记的七个点。

"你提前三个月就标记了这些符号的位置。怎么做到的？"

宫峻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星象推算。《礼记》记载'鼎星见则吉凶现'，我根据西周历法反推...算了，说这些你也不信。"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护士赶紧进来检查。

趁着这个空档，许陌快速扫视病房。

床头抽屉微微开着，里面露出一角报纸。他假装整理裤脚，用手机偷拍了报纸内容。

咳嗽平息后，宫峻突然改用密码敲击床栏：「董家要集齐九器，开启周鼎。阻止他们。」

许陌皱眉：「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鼎，是囚笼。」宫峻的敲击变得急促，「你母亲怎么死的？查病历。」

护士再次进来，示意探视时间结束。许陌离开前最后看了眼父亲，发现老人用口型无声地说："小心穆兰。"

回到车上，许陌查看手机里拍到的报纸——是上周的《安阳日报》，一则关于殷墟新发现的甲骨文报道被红笔圈出。

边缘空白处有父亲用指甲刻出的几个符号，看起来像是...一个地址？

许陌立刻把符号图片发给孙星："查查这个位置，要快。"

还没等回复，穆兰的电话打了进来："许陌，你能来鉴定中心一趟吗？我发现了些东西。"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在向来冷静的穆兰身上极为罕见。

4

文物鉴定中心的紫外线灯下，那块从"青铜鬼"面具上掉落的碎片泛着诡异的蓝光。

穆兰戴着护目镜，指着碎片内侧几乎不可见的刻痕："看这里，这不是现代工具刻的。"

许陌凑近观察，刻痕极其细微，形成一个小小的"西"字。

"董西爷的标记。"穆兰的声音干涩，"民国时期古董商的习惯，在自己经手的文物上留下暗记。"

"所以'青铜鬼'是董家的人？"

穆兰摇头，调出电脑上的档案："董西爷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但他的收藏品大部分流入了国际市场。"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发黄的报纸，"看这个。"

1992年《文物报》的一则短讯：瑞士收藏家哈默尔（即被杀的教授）从董家购得一批商周青铜器，其中包括著名的"亚"字形符号器群。

"所以这是一个闭环。"

许陌思索着，"董家卖文物给哈默尔，哈默尔研究出成果后被杀，杀手戴着董家标记的面具..."

穆兰突然关闭所有文件："还有更奇怪的。"她压低声音，"我找到了养父遇害现场遗漏的三张照片。"

她从保险柜取出一个旧信封，里面是三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第一张显示墓室墙壁上有用血画的符号；第二张是散落的考古工具，其中一把洛阳铲上刻着"宫"字；第三张...

许陌倒吸一口冷气——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宫峻，约莫十五六岁，跪在墓室角落，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表情惊恐而悲伤。

"你父亲当时在场。"穆兰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他向警方隐瞒了这一点。"

许陌的大脑飞速运转。

父亲说过墓室坍塌时只有他活下来，却没提过穆志远。

而穆兰的养父死亡方式与郑怀古遇袭手法如此相似...

"穆博士，"他缓缓抬头，"你养父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穆兰的眼镜反射着冷光："和郑教授一样——那些符号。不同的是，养父认为那不是文字，而是...地图。"

就在这时，许陌的手机震动起来。孙星发来消息：

「符号翻译出来了，是岐山县董家老宅的坐标。

更诡异的是，系统显示穆兰博士昨晚刚申请过这个地点的考古勘探许可。」

许陌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突然注意到穆兰办公桌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一角旧照片——

年轻的穆志远站在一群学生中间，而角落里的面孔赫然是...董西爷？

"我该回去了。"许陌站起身，"罗队还等着案情报告。"

穆兰点点头，但当许陌转身时，他分明感觉到她的目光如刀般钉在自己背上。

走出鉴定中心，夜雨依旧。许陌站在屋檐下，看着手机里父亲发来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被成功破译：

「你母亲不是病逝，是谋杀。凶手与杀穆志远的是同一个人。」

雨滴打在屏幕上，模糊了字迹，就像模糊了三十年前那场血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