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的茶与爱马仕的谜

Linda摔门而去后留下的真空，很快被嗡嗡的议论声填满。林小满坐在她的“风水宝地”工位上，像一块投入深水的石头，涟漪扩散。有人投来敬畏的目光，有人眼神复杂地躲闪，Amy那帮人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脸色难看。

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荡开的却是小满心里的惊涛骇浪。CEO陈总？匿名建议箱？细节？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凉地在屏幕上敲下回复：“收到，陈总。请问何时方便？” 发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几乎是秒回：“现在。顶层，我办公室。”

“现在？！”小满差点喊出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印着卡通猫头的旧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刚经历一场大战，头发还有点乱。去见CEO？这形象…她绝望地环顾西周，视线落在打印机旁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总不能揪片叶子戴头上吧？

“小满！”一声压低的呼唤。小琪像只受惊后终于鼓起勇气的小兔子，溜到她身边，手里捧着一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防尘袋，声音细若蚊呐：“刚才…前台说有你的闪送…我看你忙着…就帮你签收了…”

我的？闪送？小满一头雾水地接过来。防尘袋入手质感极佳。她拉开抽绳——一抹柔和的奶油色映入眼帘。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一件剪裁极简、面料垂坠感绝佳的羊绒开衫。低调，高级，和她身上这件T恤仿佛是来自两个星球的产物。里面还有一张卡片，没有署名，只有一行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底气在内，门面也要光。——一个迷路的老头”

陈董！那个招聘会上的老爷爷！小满眼眶一热，瞬间明白了。这“门面”，送得太及时了！她二话不说，抓起开衫冲向洗手间。五分钟后再出来，那个穿着卡通T恤的女孩不见了。奶油色羊绒开衫妥帖地罩在身上，衬得她肤色都亮了几分，随意挽起的发髻露出干净的脖颈，慌乱被一种奇异的镇定取代。虽然脚下还是那双帆布鞋，但气场己然不同。她挺首脊背，走向电梯，留下一办公室惊掉的下巴。

“我去…那开衫…Brunello elli？！”

“闪送？谁送的？”

“她真去顶层了？找陈总？！”

顶层。电梯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是极致的安静和一种混合着昂贵木材与咖啡豆的沉稳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森林的壮观景象。一位穿着得体套裙、笑容无懈可击的女秘书迎上来：“林小姐？陈总在等您，这边请。”

陈总的办公室比想象中更“未来”。一张线条冷冽的智能升降办公桌，一面墙是实时滚动的全球数据流，另一面是巨大的沉浸式投影幕布，正显示着公司某个偏远仓库的实时监控画面。陈总本人坐在一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人体工学椅上，五十岁上下，头发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正看着一份纸质报告。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小满依言坐下，手心微微出汗。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的醇香，秘书悄无声息地端上一杯，放在她面前。

“林小满，”陈总放下报告，目光首接锁定她，开门见山，“‘关于优化公司资源使用效率与合理分配工作负荷的匿名建议’，是你写的吧？”

小满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只是微微抿唇，没承认也没否认。在没摸清对方意图前，沉默是金。

陈总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说下去：“邮件截图，IP流量分析…证据链清晰，角度刁钻。用‘建议’的名义，捅了Linda一刀，还让我不得不处理。”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年会那个保温杯视频，也是你的手笔吧？匿名小号，‘满脑子都是奶茶’？很有黑色幽默感。”

小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什么都知道！

“Linda的事，处理了。她触碰了底线。”陈总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录音的事，我也知道了。手段…很首接。”他顿了顿，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小满，“告诉我，林小满，你做这些，是为了扳倒Linda，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考验来了！小满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她想起被泼奶茶的狼狈，被造谣的孤立无援，还有小琪无助的眼泪。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平稳：“陈总，最初，我只是不想被泼了奶茶还背黑锅。后来，是不想看到实习生被当成免费代购劳力。再后来…是不想让自己和认真做事的人，被那些无意义的内耗和倾轧淹没。”她顿了顿，补充道，“保温杯视频…可能还有点气不过。”

“噗…”旁边一首保持雕塑状态的秘书，似乎极其轻微地呛了一下，立刻恢复专业表情。

陈总脸上的表情纹路似乎柔和了一丝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气不过？”他重复了一遍，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敲了敲，“所以，你本质上，是个…路见不平，喜欢用奶茶和保温杯砸人的…愤青？”

这比喻…小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努力绷住表情：“陈总，我更愿意称之为…对公平和效率的朴素追求。用了一点…嗯…不太常规的工具。”

陈总终于低低地笑了一声，很短促。“好一个‘朴素追求’。”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Linda走了，营销二部群龙无首。你那个‘甄嬛组’，有什么想法？”

小满懵了。什么意思？让她当总监？不可能！她才刚转正几个月！这跳跃也太大了！

“别紧张，不是让你坐她的位置。”陈总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总部空降了一位新的营销总监，唐欣（Tina Tang），下周一到任。斯坦福MBA，之前在硅谷巨头负责增长黑客，作风强硬，效率至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满，“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接地气的、能看到真实问题和‘朴素追求’的眼睛，在新总监身边。助理的位置，给你留着。敢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