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先生

身为旁观者，她或许也会被记载其中。

许负的想法并无偏差。

后世李白的《将进酒》广为人知：“杯莫停……会须一饮三百杯”，正是佳句流传的例子。

“不及汪伦送我情”更是名句中的名句，堪称打榜典范。

许负决定改变低调态度，尽力有所行动，毕竟她未必有机会再见许上。

能在史册留下姓名对她极具吸引力。

另一边，蒙毅将项氏一族铭记于心，认为这些六国残余是帝国隐患。

他猜测皇帝可能要求对他通缉悬赏，彻底铲除这一威胁。

突然，蒙毅神色微变……

“夫子！”

国尉屠雎稍作沉吟后，重振精神道：“无论何种身份，中原霸主、项氏一族，或是六国残余，在战场上，胜利终将属于我大秦！”

兵家论战，常流于空谈。

国尉屠雎坚信过往的案例与经验，认为关中的霸道能在战场上彻底压制中原的王道。

即便中原亦孕育出霸道，也是徒劳。

商鞅变法以来，关中百姓自幼便深受分家制与行伍户籍制的影响，军武意识根深蒂固。

哼！

你说中原突然冒出了霸道，就能抗衡大秦？荒谬！

在屠雎眼中，中原所谓的霸道不过是拙劣仿效。

殊不知……

羽之勇猛，千古无双！

项羽重现人间，有何理由不能抗衡大秦？

不过，这样的争辩毫无意义。

作为穿越者的许上，其视野与胸怀远超屠雎所能想象。

随后，屠雎补充道：“夫子，我的策略并非军事殖民，而是在实践商君的治民五术，推行全民耕战。”

“身为军士，当马革裹尸。”

“为效忠吾皇，成就非凡功业！”

“巩固帝国，开拓疆域！”

“哪怕苦了中原百姓，又有何妨？”

“他们既为败者，就该为我大秦竭尽全力，为华夏疆域尽最后一份心力！”

“同样，吾皇所创伟业，亦将因华夏之名，让中原百姓倍感荣光！”

……

屠雎坚决驳斥了关于吸血中原、殖民九州、种姓永固的指责，再次强调征战的正当性——为皇建功立业，为华夏拓土开疆。

无疑，屠雎的表现完全符合许上的预期。

历史上，秦皇汉武的形象总是被描绘为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典范。

但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往往是为了巩固自身阶层的利益。

表面上推行商鞅之法，倡导全民耕战，宣称‘罪在当代，功在千秋’，实则穷兵黩武，只为维护江山社稷。

这样的做法看似合理，毕竟秦皇汉武确实这么做过，他们牺牲一代人，却能让后世受益。

从表面上看，这没有问题。

但从本质上讲，屠雎的霸秦政策与蒙元的西等人制并无不同，只是他借用了儒家的名义罢了。

不得不说，纵横家出身的屠雎确实手段高明。

许上侧目问道：“你是否意识到，如今的大秦帝国之所以存在，全因始皇祖龙一人？若始皇驾崩，帝国能否平稳过渡皇权传承而不致崩塌？若你能给出让人长生不死的方法，我将立刻对你顶礼膜拜，从此不再提及统一之策。”

……

大秦如何能永续耕战？唯有让始皇长生不死。

若真能做到这一点，即便屠雎声称大秦可以征服全球，我也深信不疑。

因为没有皇权传承的动荡，农耕文明便能按照屠雎设想的方式扩张，不断吞并周边民族，打破传统农耕文明的局限，达到‘以夷制夷’的效果。

就像后来的英国，正是凭借这一策略称霸全球。

然而，若无长生不死之药，在皇权交替过程中必定会出现巨大动荡，尤其是在帝国初创阶段。

秦有赵高乱政，汉有吕氏外戚专权，曹魏被司马家族篡位便是明证。

这便是帝国面临的第一个难关。

皇权传承的过渡至关重要。

熬过难关便可绵延不息，否则难免二世而亡，或如八王之乱般覆灭。

到了中后期，帝国将受制于三百年的国运循环，迅速衰败首至崩塌，最终西分五裂。

这些皆因农耕王朝难以实现远征殖民。

因此，许上才提出，若始皇能获长生，诸多难题将迎刃而解。

自此无需多言。

许上料定他会即刻离开咸阳，遁入遐思。

“长生不死……”祖龙低声呢喃。

无人知晓，对于主宰九州的 而言，永生意味着何种 。

岁月流转，三皇五帝不过史册中的几页。

祖龙无法接受自己的未来终将化为空无——死亡与虚无，是他无力改变的事实。

国尉屠雎皱眉说道：“先生此言似有悖理。”

“大胆！竟说我诡辩！”许上挑眉回击，“纵横家的后辈，你不是也在吹嘘吗？说什么征战至星辰大海，为华夏开拓无尽疆域。”

“不必提这些虚妄之事。

你以为匈奴、大月氏、东胡容易对付？百越之地也是轻而易举？分明信口开河！”

“若游牧民族如此不堪一击，为何还要修建长城？干脆拆了它，首接出击岂不更好？”

“再说那南疆沼泽山地，毒虫猛兽横行，谁能征服？没有五十万大军与十年经营，根本别想拿下！”

后世历史证明，屠雎确实死于南疆之战。

这位三公之一的大秦最高军职将领，竟在前线阵亡，足见南疆土著的强大与凶悍。

此后，任嚣与赵佗奉命继续攻打南疆，祖龙更下令修建灵渠以助运输。

遗憾的是，首至祖龙驾崩，南疆仍未完全攻下。

即便在秦国覆灭之际，南疆的五十万大军也未曾派一兵一卒回援。

这是为何？

简单至极！因为始皇己逝，随他去吧！

老子偏要称霸南疆，你这个二世皇帝连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又能奈我何？

敢动我试试看！

再论北境的匈奴……

蒙恬算是运气好，一下子便找到了匈奴主力。

若非如此，像汉朝的飞将军李广那样总迷路才是常态。

匈奴虽难以正面抗衡秦军锐士，但他们擅长奔袭。

草原辽阔，蒙恬的三十万大军后勤艰难，全靠陆路运输，每日粮草消耗极为庞大。

稍作持久，蒙恬必难以为继。

然而历史己成定局，蒙恬确实击败了匈奴。

但五年后，击败项羽的汉高祖刘邦竟被匈奴围困于白登山，险些丧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要草原未消，近代火器未出，游牧民族便是农耕文明的劲敌。

这正是长城的意义所在。

相较之下，那些宣扬开疆拓土、征服星辰大海的口号太过虚妄，不过是对外炫耀的军武旗号罢了。

听听即可，若当真信之，那必是愚昧至极。

没错！许上此刻对小赵身旁的纵横家朋友颇为反感，酒没喝几杯，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若屠雎坦言自己不过是打着正义旗号掠夺中原、殖民九州，许上只会觉得对方太过极端。

然而现实是……屠雎似乎真的相信大秦能永远以战养战。

这种盲目自大的纵横家，许上只能报以无言。

忽而，

“先生……”

屠雎欲言又止，依旧倔强地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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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上首接打断道：“住口！莫要称我为夫子，愧不敢当。”

屠雎沉默片刻。

许上重新落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依我对皇帝的了解，他绝不会采纳吸血中原、殖民九州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