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蛊祸城门

第三十章 蛊祸城门

“崩！崩！崩！”

弓弦震动的闷雷声撕裂了永定门前的死寂！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从地狱蜂巢中倾巢而出的毒蜂，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撕裂冰冷的晨雾，居高临下，向着吊桥前那两个互相搀扶、如同血泥地狱中爬出的身影，狠狠覆盖而下！

箭雨！死亡的阴影瞬间将裴铮和苏瑾瑜彻底笼罩！避无可避！

裴铮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将苏瑾瑜向自己身后一拽！同时，拄着粗木棍的右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将木棍狠狠插入身前泥地！身体如同猎豹般伏低，试图用木棍和自己的身体，为身后那具残破的躯壳，筑起一道最后的屏障！

然而，这注定是徒劳！

箭矢太快！太密！足以将他们瞬间射成刺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裴铮腰间那被破布条死死缠裹的玄铁小盒，如同被死亡的危机彻底引爆，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耳膜的狂暴嗡鸣！盒体在布条包裹下疯狂跳动、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一股混乱、冰冷、带着无尽饥饿感的狂暴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瞬间冲破了玄铁符文的最后束缚，狠狠撞向西面八方！这股意志冲击，并非针对物理，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

首当其冲的，便是城楼上那些引弓待发的弓弩手！

“呃啊——！”

“我的头——！”

“什么东西——！”

惨叫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在城楼垛口后炸开一片！数十名弓弩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头颅！动作瞬间变形！手中的劲弩不受控制地抬起、歪斜！原本精准覆盖裴铮二人的致命箭雨，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噗噗噗！” 大部分箭矢失了准头，深深扎入裴铮身前数尺的泥地，或者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只有寥寥几支，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钉入他用来格挡的粗木棍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木屑纷飞！更有两支，一支擦着他的左臂带走一片血肉，另一支则狠狠钉入他用来护住苏瑾瑜的右肩胛骨！剧痛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

“噗！” 裴铮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箭矢的冲击力带得一个踉跄！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那根插在地上的木棍和残存的意志力，硬生生稳住了身体！没有倒下！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苏瑾瑜，在玄铁盒意志冲击爆发的瞬间，身体也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一颤！他霍然抬头！

灰蒙蒙的晨光下，那张沾满泥污的脸上，一双眼睛呈现出诡异的割裂！

左眼，布满了浑浊痛苦的血丝，瞳孔因剧痛和意志冲击而剧烈扩散，属于苏瑾瑜本人的绝望和挣扎在血色的风暴中疯狂冲撞！

而右眼…却是一片冰冷死寂、深不见底的幽紫色漩涡！漩涡深处，两点寒芒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此刻正爆发出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凶焰！一股远比玄铁盒意志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毁灭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在他右半边身体疯狂凝聚！皮肤下那些黯淡的紫色诡异纹路，瞬间如同活物般暴凸、扭曲、光芒大盛！几道细密的紫黑色电蛇，不受控制地从他指尖迸溅而出，将脚下的泥泞瞬间灼烧出几个焦黑的小坑！

“蝼…蚁…安敢…伤我…容器…！” 冰冷嘶哑的声音带着被蝼蚁冒犯的极致暴怒，混合着苏瑾瑜本人的痛苦嘶鸣，从他喉管中挤出！他那只完好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紫黑色的毁灭能量疯狂凝聚！目标，首指城楼！

“放箭！快放箭！杀了他们！杀了那两个妖怪！” 城楼上，王德彪吓得魂飞魄散，肥胖的身体如同筛糠般抖动着，躲在一名亲兵身后，发出歇斯底里、变了调的尖叫！刚才那诡异的意志冲击和弓弩手集体失控的场面，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点贪婪和勇气，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幸存的弓弩手强忍着头痛欲裂，手忙脚乱地重新拉弦上箭！刀斧手也发出壮胆的怒吼，沿着吊桥两侧的坡道，挥舞着钢刀长枪，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吊桥前那两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猛扑下来！杀声震天！

裴铮看着眼前汹涌扑来的刀枪寒光和城楼上再次亮起的点点箭簇寒星，又感受到身后苏瑾瑜（它）身上那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毁灭气息，一颗心彻底沉入了深渊！前有狼，后有虎！绝境！

就在这内外交困、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噗通！”

“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的倒地声，突兀地在城门甬道内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打破了甬道内紧张肃杀的死寂！

只见甬道内，靠近城门内侧、负责警戒的几名刀盾手，毫无征兆地身体猛地一僵！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骨头，首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刀盾“哐当”掉落！

紧接着！

“呃…呃啊——！”

“痒…好痒…啊——！”

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瘟疫般，在城门甬道内、城楼阶梯上、甚至垛口后的弓弩手群中，猛地爆发开来！

只见那些倒地的士兵，以及周围更多的兵卒，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扭曲！他们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脸颊、胸口！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皮肤下疯狂啃噬、产卵！眼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翻起，露出大片恐怖的眼白，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他们的皮肤，正在迅速变得灰败、！皮肤下，无数细小的、如同蚯蚓般的凸起物在疯狂蠕动！脖颈、脸颊、手臂等的部位，皮肤开始诡异地起泡、溃烂，流出暗黄色、带着恶臭的脓液！脓液之中，隐隐可见极其微小的、色彩妖异的虫影在蠕动！

“蛊…蛊毒！是蛊毒啊——！” 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兵发出绝望的、破了音的尖叫！这恐怖的景象，与南疆流传的蛊毒发作如出一辙！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瞬间在永定门所有守军之中疯狂蔓延、炸开！

“跑啊！！”

“妖法！是妖法！”

“别碰他们！会传染！”

恐惧瞬间压倒了军令！甬道内的刀斧手冲锋阵型瞬间崩溃！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互相推搡、踩踏，惊恐地向甬道两侧和后方的城楼阶梯逃窜！城楼上的弓弩手也乱作一团，哪里还顾得上瞄准裴铮！有人惊恐地丢掉弓弩，有人则慌乱地对着身边那些正在恐怖畸变的同伴拉动了弓弦！

“噗嗤！”“啊——！” 箭矢入肉声和濒死的惨嚎交织在一起！鲜血和脓液西处飞溅！整个永定门城防，瞬间陷入了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自相残杀和人间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怎么回事？！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王德彪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混乱景象，吓得魂飞天外！他肥胖的身体被慌乱的亲兵撞得东倒西歪，声音带着哭腔，“保护本官！快保护本官离开这里！” 他哪里还顾得上城外的裴铮和苏瑾瑜，只想立刻逃离这恐怖的炼狱！

吊桥前。

裴铮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肩头，看着城门甬道内瞬间爆发的恐怖混乱和人间惨剧，饶是他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蛊毒？！京都城门！天子脚下！怎么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南疆才有的恐怖蛊毒？！

他猛地想起之前大理寺密报中，关于南疆黑水寨暗桩和慕雪失踪的诡异描述！难道…是她？！她己经到了京都？！就在这城门附近？！

一股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冰冷、更加诡谲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裴铮的心脏！

“呃…呃啊…” 身后，苏瑾瑜压抑的痛苦呻吟将他拉回现实。玄铁盒的意志冲击和城内的混乱，似乎让占据他躯壳的存在也受到了影响。那右眼中狂暴的幽紫漩涡光芒稍敛，指尖凝聚的毁灭能量也消散了大半。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左眼中的血色痛苦重新占据上风，口中不断溢出暗黄色的脓液和乌黑的血丝。

“走！” 裴铮眼中厉芒一闪！这是唯一的机会！趁着城门守军陷入蛊毒引发的恐怖混乱，城门甬道暂时无人把守！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肩头箭伤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一把扯掉钉在肩胛骨上的箭杆（箭头留在了体内），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苏瑾瑜猛地拽起，半拖半扛，踉跄着冲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城门甬道！

脚下，是泥泞和散落的兵器。耳边，是甬道内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嚎、惊恐尖叫和兵器碰撞的厮杀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恶臭的脓液气息和一种…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裴铮如同在炼狱中穿行！他无视了甬道两侧那些正在恐怖畸变、互相撕咬的士兵，无视了脚下流淌的粘稠血泊和脓液，眼中只有一个目标——穿过这地狱般的甬道！进入京都！

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腰间，那玄铁盒失去了意志冲击的目标，嗡鸣声稍减，却依旧在持续不断地、低频率地震颤，如同恶魔的心跳！

永定门城楼，一处不起眼的箭垛阴影中。

慕雪如同融入石壁的幽灵，静静伫立。冰冷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流过脖颈，渗入怀中紧抱的藤编小箱。箱内，仅剩的几只毒虫在潮湿的泥土间缓慢蠕动，甲壳上妖异的色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

她空洞的眼底，那片深沉的幽绿如同两潭死水，倒映着下方城门甬道内正在上演的血腥炼狱。士兵们在蛊毒侵蚀下痛苦哀嚎、互相残杀、身体畸变溃烂…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却无法在她眼中激起丝毫波澜。

脑海中，那沙哑的低语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陶醉：

“多么…美妙的…乐章…痛苦…恐惧…绝望…愤怒…这些…鲜活的…负面…情绪…是‘种子’…最好的…养料…看…它们…正在…茁壮…成长…”

慕雪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藤箱粗糙的边缘。一缕极淡、近乎无形的暗紫色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烟雾，从她指尖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融入下方混乱战场弥漫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污浊空气中。

随着这缕气息的融入，下方甬道内，那些正在畸变的士兵，皮肤下蠕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分！溃烂流脓的伤口中，爬出的妖异虫影也似乎更加活跃！惨嚎声变得更加凄厉绝望！

“裴铮…苏瑾瑜…” 沙哑的低语带着一丝玩味和更深的贪婪，“…两条…漏网的…大鱼…他们身上…带着…‘星蚀’的…气息…虽然…微弱…混乱…但…是更高层次的…‘美味’…”

慕雪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弥漫的血雾，精准地锁定了甬道深处，那两个正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向城内亡命奔逃的残破身影。她的嘴角，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非人的弧度。

“去吧…我的小蛊主…” 低语如同毒蛇的吐息，“…跟着他们…‘种子’…需要…更丰盛的…‘主菜’…京都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慕雪抱着藤箱，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悄无声息地转身，融入了城楼更加深邃的阴影之中。冰冷的雨丝，将她留下的最后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气息，彻底冲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