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仙符失窃

陆沉渊那三声轻敲，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唐小柔紧绷的神经上。三日之约！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看着将军闭目养神、一副“你看着办”的闲适姿态，再看看自己那所剩无几、藏着方便面包装袋秘密的背包，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李忠和周牧那两双充满深切期待（和压力）的眼睛，更是让她如芒在背。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回库房清点仙粮”！

“李管家，周副将，”唐小柔强行挤出一点“仙气耗尽”的虚弱，“方才烹制‘仙汤’，耗损……耗损仙元甚巨！需……需立刻寻一僻静之地，打坐调息，恢复仙力，方能……方能感应仙山库房，清点‘云朵蜜饯’与‘行军如意砖’库存！” 她故意把“感应仙山库房”几个字咬得很重，目光“虚弱”而“坚定”地看向陆沉渊，传递着“非闭关不可”的讯息。

陆沉渊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但那沉默，在此刻无异于默许。

李忠立刻心领神会：“仙姑辛苦！老奴这就为仙姑准备静室！就在……就在静园东厢的暖阁如何？那里最是清净！” 他恨不得立刻把仙姑送进去闭关补货。

“不……不用麻烦！”唐小柔连忙摆手，她需要的是回现代，可不是真闭关！“就……就借用将军内室即可！那里……沾染将军龙虎之气，最是……最是利于仙元凝聚！” 她再次搬出这个屡试不爽的理由，目光“真诚”地看向将军。

这一次，陆沉渊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睁眼，只是那搭在锦被上的、贴着粉红“噬元兽”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对这个要求感到一丝……**无奈**？但他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成了！唐小柔如蒙大赦，抱起自己的“百宝囊”，在周牧充满崇敬的“仙姑保重仙元”和李忠殷切的“仙姑静候佳音”声中，再次像只受惊的兔子，嗖地钻进了那扇通往内室的雕花月洞门，反手“咔哒”一声，利落地落了门栓！

内室依旧简洁冷硬，弥漫着熟悉的沉水香和淡淡的药味。唐小柔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暂时摆脱了！她不敢耽搁，立刻扑向书架旁那个盖着绒布的紫檀木匣子！

掀开绒布，打开匣盖，冰凉的铜镜触手可及。

回家！便利店！补货！目标明确——小熊面包！压缩饼干！多多益善！最好再搞点其他能顶饿又不容易露馅的“仙粮”！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集中精神，指尖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触碰上冰凉的镜面……

眩晕，失重，温柔的拉扯感……

“呼——！”

唐小柔的身影，连同她怀里的破帆布包，在内室的地板上瞬间消失。

***

外间。

周牧抱着他那本厚厚的《仙符本》，如同抱着绝世秘籍，在房间里兴奋地踱步。将军一句“甚好”，如同给他打了鸡血！他感觉自己离参悟仙家大道又近了一步！

“仙姑闭关！定是在凝聚无上仙力，沟通仙山库房！那‘云朵蜜饯’和‘行军如意砖’……啧啧，想想就让人……呃，让仙心驰神往！”他一边踱步，一边忍不住回味刚才那碗“仙汤”的奇香，口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矮几上那个被唐小柔随手放下的、装着最后半块压缩饼干的银色锡箔纸包装袋**上！包装袋皱巴巴的，印着“90式军用压缩干粮”的字样，以及……那个醒目的、小小的、红色的“90式”标识！

周牧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饿狼看到了肥肉！仙文！现成的仙文！就在眼前！而且……而且仙姑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把这“仙物”收走！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学术冲动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这可是研究“行军如意砖”本源仙符的绝佳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像做贼一样，飞快地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将军，再看看门口垂手侍立的李忠（李忠正望着博古架顶端的仙龛出神）。机会！

周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饿虎扑食，极其敏捷地……**将那半块压缩饼干连带着包装袋一把捞进了怀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心脏砰砰狂跳，做贼似的溜到窗边角落，背对着将军和李忠，借着窗外明亮的光线，如同鉴赏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皱巴巴的锡箔纸包装袋！

“90式……”他着那红色的印刷字体，眼神痴迷，“‘90’……定是象征九天之极！‘式’……阵法！绝对是某种无上战阵仙法！铭刻于‘如意砖’上，方使其坚不可摧，蕴含大地精华！” 他越看越觉得有道理，立刻翻开《仙符本》，找到之前拓印“行军如意砖”的那一页，拿起朱砂笔，准备对着包装袋上的“90式”进行精准临摹！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准备落笔时，他的目光猛地被包装袋角落一行极其细小、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印刷字体吸引了！

**“图片仅供参考”**！

图片？参……参考？！仅？！供？！

周牧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天灵盖！整个人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脑子里嗡嗡作响！如同十万个铜锣在他耳边同时敲响！

图片仅供参考？！

那……那印在包装袋上、看起来无比、有肉有菜、金黄酥脆的……“如意砖”图案……是假的？！只是……只是给人看看的？！不是真的？！

这……这怎么可能？！

仙家珍馐！怎会……怎会有“仅供参考”一说？！这岂不是……岂不是欺瞒仙凡？！大逆不道？！

巨大的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信仰崩塌的恐慌，如同三股洪流瞬间冲垮了周牧的理智堤坝！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和一种捍卫真理的悲壮！

他完全忘记了场合，忘记了将军还在养伤，也忘记了怀里的《仙符本》有多珍贵！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雄狮，猛地转过身，挥舞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印着“图片仅供参考”的“罪证”包装袋，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彻底变了调，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响彻了整个静园上房：

“将军——！！！李管家——！！！大……大发现！惊天大发现啊！！！这……这仙符……它……它说‘图片仅供参考’！！！这……这是欺……欺瞒仙凡啊——！！！”

***

内室。

唐小柔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在内室冰凉的地板上重新凝聚。她怀里那个瘪瘪的背包，此刻己经重新变得**鼓鼓囊囊、沉甸甸**！里面塞满了——**整整两大袋独立包装的小熊面包！** **五块90式压缩饼干！** 甚至还有几包**火腿肠**和**卤蛋**！堪称一次成功的“仙粮”大采购！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搞定！三天的量，只多不少！她拍了拍鼓囊囊的背包，正准备起身出去交差……

“将军——！！！李管家——！！！大……大发现！惊天大发现啊！！！这……这仙符……它……它说‘图片仅供参考’！！！这……这是欺……欺瞒仙凡啊——！！！”

周牧那石破天惊、带着哭腔和滔天愤怒的嘶吼，如同炸雷般穿透门板，狠狠砸在唐小柔的耳膜上！

图片……仅供参考？！

唐小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

完了！！！

那个压缩饼干的包装袋！！！她……她忘了收起来了！！！周牧这个研究狂魔！！！他竟然……竟然发现了包装袋角落那行最要命的小字！！！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暴露了！彻底暴露了！什么海外仙山！什么无忧洞天！全是假的！周牧发现了！他那么大声吼出来！将军和李忠肯定都听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外面死一般的寂静！周牧那声嘶吼之后，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将军会是什么反应？震怒？立刻把她当妖女抓起来？李忠会怎么想？之前的敬畏会不会瞬间变成滔天怒火？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手脚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她死死地抱着怀里鼓囊囊的背包，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却感觉那“仙粮”此刻重逾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敢开门！不敢面对外面那未知的、可能充满审判的恐怖场景！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内室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她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突然！

“笃。笃。笃。”

又是三声轻响！

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如同敲在唐小柔紧绷的心弦上！

声音……就来自她背靠着的……**门板之后**！

是将军！

他……他就在门外？！他听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他在敲门？！

唐小柔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弹开，离门板远远的，惊恐地看着那扇雕花木门，仿佛那后面站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门外。

陆沉渊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月洞门前。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外罩一件玄色宽袍，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因为重伤而显得有些单薄，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平静。他刚刚敲完门的手指还停留在半空。

李忠脸色煞白地站在一旁，眼神充满了震惊、茫然和……一丝被欺骗的愤怒？他死死地盯着周牧手里那张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包装袋，以及上面那行刺眼的“图片仅供参考”。

周牧则像只斗败的公鸡，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手里死死攥着那张“罪证”，眼神里充满了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洞和恐慌，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他刚才那声嘶吼，完全是震惊和愤怒下的本能反应，吼完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他惊恐地看着站在门前的将军，大气都不敢出。

陆沉渊没有看周牧，也没有看李忠。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紧闭的内室门板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门，看到里面那个惊恐万状的身影。

刚才周牧那声石破天惊的嘶吼，确实让他瞬间睁开了眼。那“图片仅供参考”几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之前所有的迷雾和猜测。海外仙山？无忧洞天？噬元兽？PP5仙家密码？一切的荒诞，似乎都在这几个简单首白的字眼下，找到了最合理、也最……**荒谬**的答案。

他心中并无多少被欺骗的愤怒。事实上，从她第一次拿出那些“奇物”，那些蹩脚的借口，那些闪烁的眼神，他就从未真正相信过什么“海外仙山”。他只是……好奇。好奇她的来历，好奇这些“奇物”的真相，好奇她能“编”到什么程度。这就像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他乐在其中。

只是，这场游戏，似乎被周牧这个莽夫，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提前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听着门内那几乎无法掩饰的、细微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喘息声。陆沉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带着一丝无奈和……兴味**的弧度？

他没有追问，没有责难。

他只是再次伸出手指，在那冰凉的门板上，极其沉稳地、清晰地……**又敲了三下**。

“笃。笃。笃。”

然后，他那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入了内室：

“**仙元……可尚可？**”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又补充了一句：

“**‘粮’……备妥否？**”

门内。

唐小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门外那三声如同催命符、又似乎带着一丝奇异安抚的敲门声，再听到将军那句平静得可怕的“仙元可尚可？‘粮’备妥否？”，她整个人都懵了！

他……他什么意思？

他不追究？

他……他在问她“仙元”恢复得“尚可”不？问她“仙粮”备好了没？

仿佛刚才周牧那石破天惊的嘶吼，那“欺瞒仙凡”的指控，从未发生过？！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席卷了她！将军……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根本不在意？或者……他什么都知道了，只是……懒得拆穿，继续陪她玩这场“仙姑”游戏？！

唐小柔抱着鼓囊囊的背包，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将军最后那句平静的询问，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

“仙元……可尚可？”

“‘粮’……备妥否？”

门外。

陆沉渊问完，便不再停留。他极其自然地转身，仿佛只是路过问了一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回床边，重新靠坐回引枕上，闭上了眼睛。只是那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李忠和周牧面面相觑，完全摸不清将军的心思。李忠看着周牧手里那张刺眼的包装袋，只觉得无比烫手。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夺过那张“罪证”，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严厉：“周副将！此物……此物定是……定是仙家考验吾等凡心之幻象！不可当真！速速毁了！莫要污了仙姑清誉！” 他说着，就要将那包装袋揉碎。

“且慢！”周牧如梦初醒，猛地护住那张纸，如同护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神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李管家！将军……将军都没说啥！此物……此物虽……虽匪夷所思，但……但定有深意！‘图片仅供参考’……这……这说不定是仙家最高深的障眼法！是……是考验吾等是否道心坚定！对！一定是这样！” 他强行给自己崩塌的信仰找到了新的支点，眼神重新燃起火光，“我要……我要将此‘无上障眼仙符’也录入《仙符本》！细细参悟其中真意！” 他说完，抱着包装袋和《仙符本》，一溜烟冲到书案旁，再次投入了狂热的“学术研究”中。

李忠看着周牧那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再看看床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将军，只觉得心力交瘁。他长叹一声，默默地走过去，将之前那碗凉透的、无人问津的参茸药膳粥……端了出去。背影萧索，充满了职业生涯的巨大挫败感。

内室。

唐小柔坐在地板上，抱着鼓囊囊的背包，听着外面周牧狂热的翻纸声和李忠沉重的叹息声，再看看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惊涛骇浪的门……

她默默地、从背包里摸出一根**印着可爱小熊图案的奶香小面包**，撕开包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软糯香甜的口感在口中弥漫开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江倒海的茫然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将军的“尚可”宇宙……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也更加……**危险**。

她这条“仙姑”的咸鱼，到底还能在锅里扑腾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