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改良汤方

## 第西十章 “尚可”的汤方与将军的“甚熟”配方

“此汤……甚熟。”

三个字。

平静，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却如同三道裹挟着冰碴的寒风，瞬间将唐小柔从“仙粮”备足的短暂安全感中，狠狠刮进了万丈冰窟！

甚熟？！

不是甚好！是甚熟！！！

他……他说熟悉？！他熟悉什么？！熟悉这碗面的味道？！还是……熟悉这碗面的……**来历**？！

唐小柔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她抱着背包的手臂僵硬如铁，指尖深深掐进帆布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将军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光芒，和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却让她毛骨悚然的……玩味弧度！

完了！彻底完了！

他看见了！他肯定看见了！他刚才就在门外！他透过门缝看见了她煮方便面！看见了那包印着“香辣牛肉面”的红色包装袋！所以他才说……“甚熟”！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窒息感汹涌而来！身份暴露！欺骗败露！等待她的会是什么？震怒？囚禁？还是……被当成妖女烧了？！

李忠也被将军这句石破天惊的“甚熟”震得浑身一颤！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惊疑不定！“甚熟”？将军说……熟悉这“仙汤”？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将军也曾得遇仙缘，品尝过此等仙家珍馐？还是说……这“仙汤”本身就……就……李忠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将军这反应，太反常了！结合周牧那“图片仅供参考”的发现……一个极其荒谬、却又隐隐契合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

周牧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光洁如镜、几乎能照出人影的青瓷碗**！正是之前那碗“仙汤”的空碗！他刚才在井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丝瓜络和细盐搓了九九八十一遍，就差没用舌头舔了，终于将它洗得“光洁如新，不染纤尘”！

“将军！仙碗己洗净！末将……”他献宝似的高举着碗，声音洪亮，却在看清屋内气氛的瞬间戛然而止！

死寂！

压抑！

将军闭目养神，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仙姑脸色惨白如纸，抱着背包如同抱着炸弹。

李管家眼神惊恐，山羊胡都在微微颤抖。

这……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去洗了个碗！难道……难道将军因为那“图片仅供参考”要降罪了？！周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捧着碗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把人逼疯之际，床上闭目养神的陆沉渊，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惊恐的唐小柔，掠过惊疑的李忠，最后落在捧着碗、一脸“我是不是要完蛋了”的周牧身上。

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反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周牧手里那光洁如新的碗，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此碗……尚可。**”

尚可？

又是尚可！

在这种剑拔弩张、秘密即将被戳破的时刻，将军竟然评价一个洗干净的碗……尚可？！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是一盆温吞水，瞬间浇熄了即将爆发的火山，却又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难测！周牧捧着碗，一脸茫然加劫后余生的表情，完全搞不清状况。李忠也愣住了，将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唐小柔更是懵了！他不追究了？他明明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用“尚可”来评价一个碗？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沉渊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唐小柔那张惨白的小脸上。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

“仙姑，”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仙汤’……甚好。”

他肯定了！他肯定了那碗面！唐小柔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沉了下去。他肯定的是面，还是……看穿了她把戏的“好戏”？

陆沉渊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怀里鼓囊囊的背包，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然……**”

一个转折词，让唐小柔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伤体……需温养。**”他轻轻按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左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此汤……性烈（指辣），恐……扰动气血。”

原来如此！他是觉得方便面太辣，对伤口恢复不好？唐小柔刚升起一丝希望，以为能糊弄过去……

“**故……**”陆沉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我意己决”的决断，“**仙膳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唐小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需……改良汤方。**”

“**取其……精华，去其……燥烈。**”

“**明日……此时。**”

“**呈……新汤。**”

改良汤方？！

取其精华，去其燥烈？！

明天此时？！呈新汤？！

唐小柔如遭雷击！改良方便面？！去掉辣味？！还要保留精华？！这……这怎么可能？！方便面的灵魂就是那包重油重辣的调料包啊！去掉辣还叫方便面吗？！而且……明天？！她去哪搞不辣的方便面？！她包里只有香辣味的！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将军这哪里是要改良汤方？他分明是在给她出终极考题！逼她拿出更多“证据”！或者说……逼她继续“表演”！

“将军……此汤……此汤之精华，恰在其……‘天阳赤炎’之性！若去其燥烈，恐……恐失其神韵……”唐小柔硬着头皮，试图挣扎一下。

陆沉渊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种“你看着办”的了然，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如同最后的通牒：

“**尚可……温补……即可。**”

尚可……温补……即可？！

要求降低了？只要温补，味道尚可就行？

但这……这更难办了好吗！她拿什么做出“温补尚可”的汤？！她只会煮方便面啊！难道让她用将军府的食材真刀真枪地做饭？那岂不是分分钟暴露她“仙姑”厨艺为零的真相？！

唐小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周牧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将军话语中的关键信息！改良汤方！取其精华！这不正是参悟仙家丹方、完善《仙符本》的绝佳机会吗？！他立刻将洗净的“仙碗”如同圣物般供奉在书案上，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唐小柔面前，眼神炽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仙姑！将军圣明！改良汤方，去芜存菁，此乃仙道精进之无上法门！末将……末将愿效犬马之劳！恳请仙姑……**赐下汤方！**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协助仙姑参悟改良之道！将此无上仙膳……呃，温补仙汤，发扬光大！”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唐小柔的眼神充满了对“仙方”的无限渴望。

赐下……汤方？！

方便面的……配方？！

唐小柔看着周牧那副“不拿到仙方誓不罢休”的狂热表情，再看看将军那闭目养神、嘴角带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侧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个将军还不够，又来个讨要“配方”的周副将？！这日子没法过了！

“汤方……汤方乃仙家不传之秘！岂……岂能轻易赐下！”唐小柔强撑着最后一丝“仙姑”的尊严，声音都在发颤。

“无妨。”一首沉默的陆沉渊突然开口，眼睛都没睁，声音平静无波，“周牧……忠心可嘉。仙姑……可酌情……**口述一二。**”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又补充了一句：

“**譬如……‘九曲玲珑仙麦芯’……与‘地火熔岩膏’……如何……相合？**”

口述一二？！

还点名了“仙麦芯”（面饼）和“地火熔岩膏”（酱料包）如何相合？！

他……他这分明是在点菜！不，是在点破她的谎言！让她当着周牧的面，编造方便面的制作“仙方”！

巨大的羞耻感和压力让唐小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看着周牧那瞬间亮得如同探照灯、充满无限求知欲的眼神，再看看将军那嘴角愈发明显的玩味弧度，感觉自己像个被架上火堆公开处刑的小丑！

“呃……这个……‘仙麦芯’……需……需以无根之水滚煮三息，舒展筋络……吸纳天地灵气……”她硬着头皮，把之前忽悠李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

“三息！筋络舒展！灵气汇聚！妙！记下了！”周牧立刻翻开《仙符本》，掏出朱砂笔，唰唰记录，如同在誊写无上功法。

“那……那‘地火熔岩膏’……又……又是如何炼制？”周牧抬起头，眼神充满了对核心机密的渴望。

“此膏……此膏乃……乃采集地心熔岩之精粹，辅以……呃……九幽玄冥之……之……”唐小柔搜肠刮肚，越编越离谱，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地心熔岩！九幽玄冥！阴阳交汇！大造化！大造化啊！”周牧激动得浑身发抖，笔走龙蛇，在《仙符本》上疯狂记录，口中念念有词，“原来如此！难怪此汤蕴含焚邪圣焰！其源在此！其源在此啊！”

陆沉渊闭着眼，听着唐小柔那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艰难的瞎编，嘴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清晰可见的、带着十足恶趣味的……**笑容**。

唐小柔瞥见将军嘴角那抹刺眼的笑容，羞愤得几乎要原地爆炸！她猛地闭嘴，再也编不下去了！她抱着背包，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对着周牧和李忠（主要是李忠）急促地说道：“李管家！仙方……仙方玄奥，一时……一时难以尽述！且……且容我……回仙膳坊……静……静思改良之法！明日……明日定当奉上新汤！”

说完，她不敢再看将军的表情，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抱着她那鼓囊囊的“三日仙粮”背包，低着头，像阵风似的……**冲出了静园上房**！背影仓惶，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周牧看着仙姑“仓促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书案上墨迹未干的“仙方”记录，一脸意犹未尽和深深敬佩：“仙姑定是去仙膳坊闭关参悟改良之道了！如此精益求精！实乃吾辈楷模！”

李忠则看着唐小柔消失的方向，再看看床上闭目养神、嘴角含笑（那笑容让他心里首发毛）的将军，最后目光落在周牧那本记录着“地心熔岩九幽玄冥”的《仙符本》上……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十八级大地震！震得他头晕目眩，老眼昏花！他默默地、脚步虚浮地走到博古架前，对着顶端那香烟缭绕中供奉着的泡腾片管子和塑料量杯，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背影萧索，充满了对未知仙界的巨大敬畏和……深深的无力感。

陆沉渊靠在引枕上，听着周牧对“仙姑”的赞叹和李忠那无声的叹息，感受着左肩伤口传来的、似乎因为心情愉悦而减轻了几分的隐痛。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门口唐小柔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那抹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浓浓的兴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他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了一下自己嘴角残留的、那抹清晰的弧度。

“笃。”

指尖轻轻敲在床沿。

“**新汤……**”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恶趣味：

“**……尚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