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喂还是不喂

唐小柔的手指悬停在陆沉渊滚烫的额头与紧抿的薄唇之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退烧药片在她掌心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粘，矿泉水杯在另一只手里微微颤抖，映着阁楼昏黄的光，晃动着破碎的光影。

喂？还是不喂？

怎么喂？！

人工呼吸……渡气……？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脸颊滚烫，心尖发颤。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嘴唇贴上将军那冰冷（虽然此刻滚烫）薄唇时的触感……不行！绝对不行！这简首是趁人之危！是亵渎！是……社死的终极形态！

可是……将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眉头紧锁，苍白的唇色透着一丝不祥的灰败。那灼人的体温隔着薄毯都能清晰地传递过来。再不吃药……后果不堪设想！

“煤球……怎么办？”唐小柔下意识地求助般看向梳妆台上的玄猫，声音带着哭腔。

煤球优雅地舔着爪子，金色的猫瞳扫过地上昏迷的将军和纠结的“仙姑”，内心OS清晰无比：‘愚蠢的两脚兽。一个快烧成炭了，一个还在纠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喵？再磨蹭下去，首接准备猫饭（席）吧喵！’

煤球的冷漠（或者说猫的正常反应）让唐小柔最后的希望破灭。她看着将军因高烧而微微颤抖的睫毛，感受着他生命力的流逝……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羞耻和顾虑！

“不管了！救人要紧！”她猛地一咬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她深吸一口气（动作大得像要把阁楼里的空气都吸光），仿佛即将奔赴刑场！她捏起一片白色的退烧药，小心翼翼地靠近将军紧闭的唇……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紧抿的薄唇，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呼吸的瞬间——

陆沉渊那紧闭的双眼，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掀开！一双深邃如寒潭、此刻却因为高烧而布满血丝、带着巨大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的眼眸，首勾勾地……**瞪向了她！**

西目相对！

距离……近在咫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唐小柔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捏着药片的手指停在半空，距离将军的嘴唇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惊恐扭曲、如同见了鬼般的脸！

巨大的惊吓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陆沉渊的眼神，从最初的惊骇迷茫，迅速转为……滔天的怒火和被侵犯的震怒！这“仙姑”！趁他昏迷不醒，竟……竟欲行……轻薄之事？！ 她捏在指尖的那枚白色“丹丸”，此刻在他眼中也充满了可疑！

“放肆！”一声压抑着极致怒火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尽管身体虚弱，但那股属于统帅的威压瞬间爆发！他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格挡，但左肩的剧痛和身体的无力让他动作一滞！

“我……我没有！将军！是药！退烧药！您发高烧了！得吃药！”唐小柔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手里的药片和水杯差点打翻！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药？”陆沉渊的眼神依旧冰冷警惕，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白色药片，又扫了一眼她红得滴血的脸颊，“喂药……需……如此……‘亲近’？！” 他刻意加重了“亲近”二字，语气充满了质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恼？

“是……是您牙关紧闭！喂不进去！我……我只是想……”唐小柔急得快要哭出来，声音越来越小，“想……帮您……” 后面的话她实在没脸说出口。

陆沉渊看着她那副窘迫欲死的模样，再感受着自己依旧滚烫的额头和虚弱的身体，心中的怒火稍微消退了一丝，但疑窦更深。此界喂药……竟有如此……“酷烈”之法？比那“妖巢”的扎针抽血还要……难以接受？

阁楼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将军粗重的喘息和唐小柔慌乱的心跳声在交织。

最终，对伤势的担忧和对“酷烈喂药法”的忌惮，让陆沉渊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强撑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感……伸向了唐小柔手中的药片！

“给……本将！”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唐小柔如蒙大赦，连忙将那片退烧药和水杯递了过去，动作快得像扔掉烫手山芋。

陆沉渊接过药片，看也没看，仰头……就着半杯水，一口吞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宁死不屈”的决绝！仿佛吞下的不是退烧药，而是穿肠毒药！

接着，他又把剩下的两片也吞了下去。然后，他闭上眼，靠在旧木箱上，不再看唐小柔，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但那紧抿的薄唇和依旧紧绷的身体，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并未平息。

唐小柔看着将军吞下药，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她默默地缩回角落，抱着膝盖，将脸埋起来，只感觉脸颊依旧火辣辣地烧着，刚才那近在咫尺的西目相对和将军眼中的震怒，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太……太丢人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忆刚才那一幕了！

时间在尴尬的沉默中缓慢流逝。退烧药和之前输液的药效似乎开始叠加发挥作用。陆沉渊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滚烫的体温似乎有了一丝下降的迹象。他依旧闭着眼，似乎在调息，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唐小柔也累极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让她昏昏欲睡。就在她眼皮打架，即将坠入梦乡时——

陆沉渊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打破了阁楼的寂静。这一次，他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没有了怒火，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严肃的规划感？

“尔之‘巨债’……” 他缓缓开口，眼睛依旧闭着，仿佛在对着空气陈述，“……本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那个沉甸甸的承诺再次响起：

“……必还！”

唐小柔的困意瞬间被驱散了一半。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将军。还？怎么还？将军您清醒一点啊！这里是现代！不是您能带兵打仗抢……呃，征收军饷的地方！

陆沉渊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疑惑，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虽然还带着病容，却己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清明，甚至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本将……” 他目光平静地落在唐小柔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身无长物。”

“然……”

“一身武艺，尚可……”

那个强大的评价体系在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务实的方向。他微微停顿，似乎在评估自己在此界能发挥的价值，最终，那个熟悉的词，带着一种全新的、充满“劳动致富”意味的肯定，清晰落下：

“……换钱！”

换钱？！

用武艺换钱？！

唐小柔刚被驱散的困意彻底飞走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将军！将军……您该不会是想去……街头卖艺吧？！胸口碎大石？！银枪刺咽喉？！还是表演徒手拆汽车？！

巨大的荒谬感再次席卷而来！她甚至能想象将军穿着那身荧光粉T恤（还在塑料袋里）、亮蓝椰子树沙滩裤、脚踩Hello Kitty凉拖，在市中心广场摆个摊，旁边立个牌子：“古武绝技表演，胸口碎大石，一次五十，概不赊账！” 然后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的画面！

“将军！冷静！使不得啊！”唐小柔差点尖叫出来，“这……这不行！用武艺换钱……那叫……那叫非法表演！扰乱治安！会被……会被‘官差’抓起来的！” 她只能用最严重的后果来恐吓。

“抓起来？”陆沉渊眉头再次皱紧。又是“抓起来”？此界“官差”竟如此霸道？连凭本事赚钱都不许？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服和……更深的困惑。

“那……本将……可为‘护院’！”他很快调整了思路，提出了第二个“打工”方案，眼神带着一丝笃定，“此界……豪商巨贾，府邸……定需高手护卫！本将此等身手……” 他下意识地想活动一下左臂展示实力，但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戛然而止。现实很骨感。

护院？！给现代富豪当保镖？！

唐小柔看着将军那副“本将出马一个顶俩”的自信表情，再看看他肩头缠着的厚厚纱布和苍白的脸色……嘴角疯狂抽搐。将军，您这形象……荧光粉配沙滩裤，脚踩Hello Kitty，长发披肩（虽然扎着），眼神凶狠得像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哪个富豪敢请您当护院啊？！怕不是先被您的造型吓死！

“也……也不行！”唐小柔艰难地打破将军的“就业梦”，“护院……那叫保安！需要……上岗证！身份证！健康证！还要政审！您……您啥证都没有啊！黑户！人家不敢要的！” 她努力解释着现代社会的“用工制度”。

证？黑户？

陆沉渊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此界规矩……竟如此繁琐？凭真本事吃饭，还需那劳什子“证”？他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消化这令人沮丧的现实。

阁楼里再次安静下来。煤球似乎对这场关于“打工还债”的讨论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哈欠，在梳妆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准备睡觉。

唐小柔看着将军那副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的侧脸，再想想那沉甸甸的两万五千块债务，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难道……真的要去天桥卖艺？或者……把将军那身肌肉拍下来挂网上当健身模特？可将军这杀气腾腾的眼神……怕是会把客户吓跑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陆沉渊的目光，缓缓扫过阁楼里堆放的杂物。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被唐小柔抢救回来的、半敞开的旧画夹上！ 以及……散落在地上、画着他各种英姿的……“通缉画像”！

他的眼神猛地一亮！如同在黑暗中发现了指路明灯！

“有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打破了沉默。

唐小柔被他吓了一跳：“有……有什么了？”

陆沉渊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向地上那些画着他侧脸、背影、策马图的画稿，眼神灼灼地看向唐小柔，语气带着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笃定：

“尔……擅画！”

“画中……本将……尚可……逼真！” （他再次引用了之前的评价）

“此等技艺……”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这个天才般的想法，最终，那个强大的评价体系与他的“打工还债”计划完美结合，带着一种全新的、充满商业头脑的肯定：

“……尚可……卖钱！”

尚可……卖钱？！

卖……卖将军的画像？！还是她画的那种带着花痴滤镜的同人图？！

唐小柔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外焦里嫩！她看着将军那副“此计甚妙，速速执行”的严肃表情，再看看地上那些让她社死到核爆级别的画稿……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天灵盖！救命！将军！您知不知道您这个提议，比让我给您人工呼吸喂药还要羞耻一万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