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困兽之斗

暴雨过后的清晨，幸福小区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甄塔塔踩着积水来到3号楼架空层，昨夜被撬开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夹着一片被雨水泡发的档案纸。她弯腰去捡，纸上的墨迹己经晕染成团，只剩下一个数字还能辨认：【47%】。

身后传来脚步声。程旭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站在台阶下，黑眼圈深得吓人。塑料袋里装着三罐红牛和一条巧克力，锡纸包装上凝着水珠。

"白杨呢？"甄塔塔问。

程旭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耳朵——他的无线耳机闪着微弱的蓝光。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偶尔夹杂着白杨的咳嗽。

配电室的备用电源被人剪断了。

龙叔蹲在电箱前，手指抚过整齐的切口。"专业工具干的，"他扭头对郑阳说，"不是普通小偷。"

郑阳的检察官表哥正在拍照取证，相机闪光灯在昏暗的配电室里像一道道闪电。他突然停在一块被撬开的地砖前——砖缝里卡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边缘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

"皮下植入式芯片。"程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从白杨太阳穴取下的电极片，"和这个同款。"

钱多多在垃圾站翻到了被撕碎的实验日志。

他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碎纸片铺在报纸上。贾半仙蹲在旁边，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一张写着【脑电波干预】的碎片。

"这群畜生......"钱多多的金表表面沾了污水，但他顾不上擦，"他们把小区当实验室了。"

碎片上的日期显示，实验从拆迁公告发布前三个月就开始了。最早的症状记录是钮姐的广场舞团队——上个月突然集体失眠，后来开始无端争吵

甄塔塔踹开程旭家的门时，他正在拆解一台老式收音机。

桌上摊着从白杨身上取下的电极片、皮下芯片和昨晚捡到的医用贴片。程旭用镊子夹着电极片在煤气灶上烤，塑料熔化后露出里面的微型电路板。

"频率调节器，"他头也不抬地说，"可以改变次声波的波长。"

甄塔塔抓起桌上的可乐罐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所以那些幻觉......"

"都是被调出来的。"程旭把电路板扔进酒精杯，"像调收音机频道一样。"

钮姐的广场舞音响在清晨格外刺耳。

她今天没放《最炫民族风》，而是循环播放着一段奇怪的嗡鸣。路过的居民纷纷皱眉，有人甚至捂着耳朵快步走开。

甄塔塔站在梧桐树下，看着钮姐把音响音量调到最大。藏在音箱夹层里的次声波干扰器正发出人耳听不到的频率——那是程旭用收音机零件改装的。

"管用吗？"甄塔塔问。

钮姐擦了擦汗："王老太今早没再嚷嚷看见鬼了。"

白杨的首播间重新开播时，画面晃得厉害。

他躺在郑阳家的沙发上，额头上贴着退烧贴。镜头扫过茶几上的药盒、体温计和半碗凉透的粥，最后定格在一份摊开的档案上。

【项目编号207415】的标题下，详细记录着每个实验对象的反应：

- 7号楼403郑：法律条文记忆衰退

- 3号楼202龙：武术动作协调性下降

- 广场舞团队：集体认知障碍

弹幕炸了。

林世诚的黑色奔驰驶入小区时，龙叔正在健身区教孩子们打太极。

车窗降下，露出半张戴着墨镜的脸。龙叔的太极棍突然改变轨迹，棍尖划过车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您的车漆，"龙叔笑眯眯地说，"比我的功夫差远了。"

后座的保镖刚要下车，却被林世诚拦住。他摘下墨镜，露出青黑的眼圈。"有意思，"他盯着龙叔的太阳穴，"看来实验数据需要更新了。"

程旭的无人机坠毁在别墅区的人工湖里。

最后传回的画面里，林世诚正对着手机咆哮："立刻启动B计划！"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鼠类尖叫声。

甄塔塔把无人机残骸扔进工具箱，转头看见郑阳在阳台上打电话。检察官表哥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工具箱里，皮下芯片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指示灯由绿转红。

午夜的地下室比白天更冷。

甄塔塔和程旭蹲在档案室角落，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满地狼藉。烧焦的纸灰像黑色的雪，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他们回来过。"程旭指着墙角的脚印——鳄鱼皮鞋底特有的波浪纹。

甄塔塔踢开一个空荡荡的鼠笼，笼门上的编号牌还在：【7号楼样本】。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蓝光透过气窗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程旭突然关掉手电，在黑暗中抓住甄塔塔的手腕。

"别出声，"他呼吸喷在她耳畔，"有人来了。"

晨光熹微时，甄塔塔在便利店门口遇见了送报员。

头条新闻的标题赫然醒目：【金鼎集团宣布启动"幸福小区城市更新计划"】。配图是林世诚和市领导的握手照，背景里隐约可见穿白大褂的身影。

报纸第二版夹着张传单，上面印着【免费健康体检】的广告，落款是金鼎生物医学研究中心。

甄塔塔把传单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转身看见程旭站在马路对面。他手里拎着工具箱，肩上停着一只伤痕累累的机械鸟——那是昨晚坠毁的无人机改装的。

机械鸟的红眼睛闪着光，像极了皮下芯片的指示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