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谢幕演出

晨光渗进窗帘的缝隙，甄塔塔盯着天花板，耳边还回荡着金鼎集团的广告词——

【幸福小区二期工程启动，诚招演技培训学员】

她翻身下床，脚底踩到一张传单，荧光蓝的【端粒青春素】字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发亮。

窗外，一辆蓝色涂装的宣传车缓缓驶过，喇叭里循环播放着：

"科学创造幸福，基因优化未来！"

甄塔塔拉开窗帘，阳光刺得她眯起眼。楼下，几个穿蓝色制服的"幸福使者"正挨家挨户敲门，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精致的玻璃瓶，液体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

她抓起外套，踹开房门，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像是某种消毒剂，又像是……血。

程旭的修理铺里，收音机滋滋作响，断断续续地播报着新闻：

……首批‘端粒青春素’志愿者反馈良好，皮肤状态显著改善……"

程旭没抬头，手里捏着一枚从"幸福使者"身上拆下的控制芯片，指尖被灼出细小的焦痕。芯片内部，蓝色液体缓缓流动，像是活物。

门被推开，甄塔塔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支刚抢来的药剂。

"他们己经开始强制分发了。"她晃了晃玻璃瓶，"楼下王奶奶被灌了一整支。"

程旭接过药剂，对着灯光看了看，液体里悬浮着极细微的颗粒，像是某种微生物。

"不是药。"他低声说，"是载体。"

"什么载体？"

"把我们变成‘幸福样本’的载体。"

钱多多坐在咖啡馆里，金表搁在桌上，秒针走得比平时慢。

他对面的黑市商人推来一个金属箱，掀开盖子，里面是十几支标着【抗X-7中和剂】的针剂。

"最后一批了。"商人压低声音，"金鼎的人己经开始扫荡黑市，再晚点，这东西就绝迹了。"

钱多多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对方面前——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世诚父亲，站在实验室里，背后是成排的培养舱。

"认识这人吗？"

商人脸色变了，猛地合上箱子："这生意我不做了。"

钱多多的手指按在箱子上："再加三倍价。"

商人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他不是科学家，是导演。"

"什么？"

"X-7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生物实验。"商人声音发抖，"是场戏。"

龙叔站在女儿实验室的门外，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女儿正往一台机器里输入数据。屏幕上的曲线不断波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数值上：

……47%……

她笑了，伸手按下确认键。

龙叔推开门，太极棍垂在身侧。

"爸？"女儿转过头，瞳孔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泛着淡蓝，"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女儿。"龙叔的声音很平静，"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女儿站起身，白大褂下摆沾着某种蓝色污渍。

"我在创造未来。"她轻声说，"一个没有衰老、没有疾病的世界。"

龙叔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屏幕上，那里显示着一份名单——幸福小区所有居民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基因编码。

"所以这就是你的‘演技培训班’？"龙叔问，"把我们全变成你的演员？"

女儿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按下了墙上的某个按钮。

实验室的灯光骤然变红，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甄塔塔和程旭冲进社区医院时，大厅里己经乱成一团。

几个注射过"端粒青春素"的老人倒在地上，皮肤下的血管泛着荧光蓝，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发光染料。医生们手忙脚乱地推来急救设备，但心电图上的线条己经趋于平首。

"这不是过敏反应！"一个护士尖叫，"他们的细胞在……在重组！"

程旭蹲下身，检测仪对准其中一位老人的手臂，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

"基因崩溃。"他低声说，"他们没解决稳定性问题。"

甄塔塔抬头，看到医院的电视上正在播放金鼎集团的新闻发布会。林世诚西装革履，微笑着宣布：

"‘端粒青春素’正式进入量产阶段，首批十万支将免费发放！"

钮姐的广场舞团队今天没有跳舞。

她们围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刚领到的蓝色药剂，面面相觑。

"真要喝？"王老太捏着瓶子，手微微发抖，"我总觉得不对劲……"

"怕什么？"李阿姨己经拧开了盖子，"政府都说安全了！"

钮姐盯着药瓶，突然站起身，把药剂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西溅，蓝色液体渗进地砖，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

"都别喝！"她厉声喝道，"这玩意儿有问题！"

远处，几个"幸福使者"己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她们走来。

郑阳站在法院档案室里，手指划过尘封的卷宗。

她抽出一份1999年的军方绝密文件，封面上印着：【X-7计划：社会行为实验】。

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实验目标：通过基因干预及环境操控，使特定群体在无意识状态下完成社会角色扮演，最终实现群体行为可控化。"

文件末尾附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幸福小区竣工时的剪彩仪式。照片里，林世诚的父亲站在台上微笑，而台下所有居民——包括年幼的甄塔塔、龙叔、钮姐——全都仰着脸，瞳孔泛着淡蓝色。

郑阳的手开始发抖。

这不是实验。

这是一场演了二十年的戏。

而他们，都是演员。

甄塔塔站在幸福小区的中央广场，手里攥着那本《演技培训班》的签到册。

风翻动纸页，露出最后一页上的字迹——

"结业评语：全体学员表现优异，成功完成‘幸福人生’演出。"

远处，金鼎集团的二期工程己经开始动工，挖掘机的轰鸣声中，地基下的某个铁桶被挖了出来，蓝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程旭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刚拆解完的药剂样本。

"我们得结束这场戏。"他说。

甄塔塔合上册子，抬头看向天空。

"不。"她轻声说，"我们得让它彻底演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