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幸福小区即兴表演

手机屏幕的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甄塔塔盯着那条短信——【演技培训班结业通知：最终考核未通过，所有课程将重新开始。】——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滑动。

窗外，金鼎集团的二期工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挖掘机停在半空，铲斗里残留的蓝色液体正一滴一滴砸在泥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程旭坐在修理铺的角落，手里捏着从铁桶残骸上剥落的金属片。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借着台灯的光，他看清了刻在金属内侧的另一行字：

"如果重来，记得换个导演。"

钱多多把麻将馆的窗帘拉严实，金属箱里的中和剂只剩下五支。

"黑市断了货源。"他摘下金表，表盘背面刻着一串数字——是某个银行保险箱的密码，"得去取备用物资。"

贾半仙的罗盘"咔哒"一声裂开，铜针掉在桌面上，指向正北。他捡起铜针，发现针尖微微发蓝，像是沾了什么。

"不对劲。"贾半仙把铜针举到灯下，"磁场变了。"

麻将馆老板突然从后厨冲出来，手里攥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调频旋钮自己转动着，最终停在一个没有信号的频段。沙沙的杂音里，隐约能听到心跳声——和龙叔女儿实验室里的监测仪节奏一致。

龙叔站在7号楼403门口，钥匙插在锁孔里，却怎么也转不动。

门缝里渗出一丝甜腻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消毒水。他后退半步，太极棍横在胸前，猛地抬脚踹门——

门开了。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一台老式录像机在运转。电视屏幕闪着雪花点，突然跳出一段影像：年轻的妻子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年幼的女儿。

"如果你看到这个..."影像里的妻子抬起头，瞳孔泛着淡蓝，"说明他们己经开始第二阶段了。"

龙叔的棍尖戳进地板三寸。

社区医院的走廊比昨天更安静。

甄塔塔和程旭贴着墙前进，每一间病房的门都敞开着。床单平整，没有褶皱，仿佛从未有人躺过。只有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

"人呢？"甄塔塔压低声音。

程旭的检测仪突然亮起红灯，指向护士站下方的地板。撬开地砖，露出一截电线，连着一个微型发射器——正在循环播放呼吸声和心电图音效。

"全是布景。"程旭扯断电线，所有病房的灯同时熄灭，"从来就没有病人。"

黑暗中，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开了。

钮姐的轮椅碾过二期工地的泥泞，音响播放着走调的《国际歌》。

贾半仙跟在后面，道袍下摆沾满蓝色菌丝。他们停在水坑边缘，看着倒映在污水里的金鼎集团大楼——本该是玻璃幕墙的位置，现在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像被什么东西蛀空了。

"不是楼。"钮姐突然说，"是巢。"

一只机械蜘蛛从孔洞里爬出，八只眼睛闪烁着和"幸福使者"相同的灰蓝。贾半仙的铜钱飞出，精准击中蜘蛛腹部，爆出一团蓝色黏液。

黏液在地上蠕动，渐渐组成三个字母：

X-8

郑阳推开法院档案室的门，发现所有关于X-7的文件都不见了。

书架间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她握紧防狼喷雾，慢慢靠近——

白杨蹲在角落，正往背包里塞文件。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极淡的蓝。

"首播结束了？"郑阳没放下喷雾。

白杨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学姐，你相信人能活两百年吗？"

他掀开衬衫下摆，腹部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组成一个数字：

200

龙叔女儿的实验室里，所有屏幕都在播放同一段画面：

幸福小区居民走在街上，购物、遛狗、跳广场舞——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透明百分比数字，现在全部变成了100%

女儿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爸，最后的机会。"

龙叔的太极棍横在她脖颈前："你妈留下的不止钥匙吧？"

一滴泪砸在控制台上。女儿按下按钮，所有屏幕同时显示：

【最终幕：即兴表演开始】

甄塔塔的拳头离"幸福使者"的脸还有三寸时，对方突然僵住了。

所有使者集体抬头，望向二期工地的方向。他们的灰蓝瞳孔急速收缩，然后——

开始流泪。

蓝色的泪。

程旭的检测仪爆出一串乱码，最后定格在一个坐标：正是那个挖出铁桶的地基坑。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甄塔塔冲进工地时，看到水坑中央站着龙叔的女儿。她浑身湿透，手里举着母亲留下的钥匙，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别过来！"她的喊声撕开裂帛般的雨幕，"这是唯一能关掉系统的办法！"

钥匙插入皮肤的瞬间，所有"幸福使者"同时跪倒在地。二期工地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面巨大的金属结构——

那是一台覆盖整个小区的脑波发射器，此刻正从裂缝中缓缓升起，表面刻着：

【演技培训系统核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雨停了。

甄塔塔坐在塌陷的工地边缘，手里攥着半块刻字的金属片。程旭在废墟里翻找，最终拖出一块完好的控制面板。

屏幕亮起，显示着最后一条指令:

【所有演员就位，最终幕NG次数：47】

远处，金鼎集团的广告牌闪烁几下，突然切换成二十年前的画面：林世诚的父亲站在镜头前微笑，背后是刚刚竣工的幸福小区。

"记住，"视频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最好的表演，是让演员以为自己不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