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狩

电脑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动到【00:04:30】时，甄塔塔的指尖己经掐进了掌心。程旭突然扯下窗帘电源线，缠住发烫的主机箱猛地拽向窗口——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响惊醒了整栋楼。主机箱坠向那辆救护车顶棚的瞬间，程旭己经拽着甄塔塔冲出房门。走廊里，龙叔提着太极棍撞开安全门，练功服下摆还沾着泡面汤渍。

"电梯！"甄塔塔刚要按键，却被程旭扯向消防通道。身后传来"叮"的一声——电梯显示屏诡异地亮起，轿厢正从地下车库升上来。

潮湿的消防通道里，脚步声在混凝土台阶上撞出凌乱的回音。甄塔塔的拖鞋在转角处打滑，程旭一把扶住她时，触到她手腕内侧冰凉的汗。

一楼安全出口的绿光灯牌突然闪烁起来，映出防盗门外晃动的影子——三个穿防护服的高大人形，正在挨个检查停放的电动车。

龙叔的太极棍在黑暗中划出半弧："从垃圾房走。"

垃圾房的霉味混着腐烂果皮的气息。程旭挪开三个摞在一起的快递箱，露出墙角的检修口——这是上个月物业维修地下水管时留下的通道。

甄塔塔蜷身钻进去时，蜘蛛网扫过脸颊。管道深处传来水滴声，还有某种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

"是配电室。"程旭的声音贴着后背传来，"他们在找..."

"次声波发射器的主控端。"甄塔塔突然明白了，"那些'医生'要销毁证据。"

配电室的铁门虚掩着。从门缝能看到里面晃动的头灯，以及操作台上被拆解的电子元件。穿防护服的人正用镊子夹起一块芯片，放进铅制容器。

程旭的呼吸突然一滞——那人的防护服袖口露出一截鳄鱼皮表带。

龙叔的太极棍不慎刮到灭火器，"咣当"一声在寂静中炸开。头灯的光束立刻扫向门口，程旭猛地按下甄塔塔的头——

"嗖！"

一支麻醉镖钉在他们头顶的配电箱上，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追逐战在车库展开。甄塔塔的拖鞋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辆黑色奔驰不知何时横在了出口处，车窗降下，露出针管的反光。

"这边！"

白杨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他掀开排水井盖，手里还抓着首播用的云台："全网都在看这场真人秀呢！"

井盖合拢的最后一秒，甄塔塔看见防护服人偶般僵在原地——他们的耳机里，似乎正传出某种尖锐的警报声。

排水管道的尽头是小区人工湖。浮出水面的瞬间，甄塔塔看见对岸的钮姐正用广场舞音响播放警笛声，而贾半仙的道袍挂在树梢，像面投降的白旗。

程旭的防水袋里，从配电室顺来的芯片正泛着幽蓝的光。白杨的首播画面里，观看人数突破百万，弹幕疯狂刷屏：

【刚那针管特写太吓人了】

【救护车后备箱里是不是有个人？】

甄塔塔抹了把脸上的湖水，突然发现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吞没。远处，真正的警笛声正撕开夜雾。

人工湖的涟漪还未平息，甄塔塔突然抓住程旭的手腕。湖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芯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等等......"她声音发紧，"那个铅盒。"

程旭猛地回头——对岸配电室的方向，一缕青烟正从通风口渗出。穿防护服的身影拖着什么重物走向救护车，月光下隐约可见金属箱的反光。

白杨的首播镜头突然剧烈晃动。画面边缘，一只苍白的手正从救护车后备箱缝隙中垂下，手腕上缠着住院腕带。

【弹幕爆炸】

【我看到了！是人的手！】

【主播快报警啊！】

钮姐的音响突然切换成《命运交响曲》，震耳欲聋的旋律中，贾半仙的道袍从树梢飘落，不偏不倚罩在巡逻保安的探照灯上。

黑暗成为最好的掩护。

甄塔塔和程旭贴着灌木丛移动，潮湿的草叶划过脚踝。芯片在程旭掌心发烫，表面那串CX-207的编号正在融化——是防水袋进了水。

"三十秒。"程旭声音嘶哑，"数据要丢失了。"

白杨突然从假山后探出头，首播手机塞给甄塔塔，自己则扯开衬衫露出印着"网红打卡地"的T恤，朝救护车狂奔而去。

"家人们看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针管的反光划过半空。

白杨踉跄着栽进花坛，首播手机高高抛起。百万观众目睹了最后画面：防护服男人弯腰捡起手机，面罩上映出林世诚别墅的监控画面——每个窗口都亮着血红色的灯。

程旭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鸣叫。配电室方向传来闷响，整个小区瞬间陷入黑暗。只有那辆救护车的顶灯依然亮着，在浓墨般的夜色中划出妖异的蓝光。

甄塔塔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她刚刚备份的首播视频，收件人是郑阳的检察官表哥。

"发吗？"

程旭摇头，指向人工湖——水面上，不知何时漂满了医用棉签和撕碎的监护仪贴片。更远处，第二辆没有牌照的救护车正缓缓驶入小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