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宫墙深・智破危局

雪粒子打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沙沙作响，路夏夏跟着内侍穿过九曲回廊，手中的急救箱撞在膝头，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阿依莎紧随其后，腰间的波斯弯刀被宫门守卫反复查验，刀柄上的曼陀罗纹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公主遇刺时正在批阅奏疏，” 带路的女官声音发颤，“左腹中刀，失血过多，太医院的止血散止不住血 ——” 她忽然停步，转身时眼中闪过希望，“路医仙，全靠您了。” 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太平公主侧卧在雕花拔步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路夏夏掀开锦被，见伤口还在渗血，衣料与皮肉粘连在一起。“取温水、干净棉布、烈酒。” 她解开急救箱，取出玻璃瓶装的生理盐水和镊子，“阿依莎，帮我按住公主肩膀。” 殿内的宫娥们面面相觑，不知何谓 “生理盐水”。阿依莎却立刻会意，从袖中取出波斯带来的水晶瓶：“用这个擦伤口，能杀菌。” 她的指尖在公主肩头轻轻按压，用波斯语低声安慰，“别怕，路姐姐在。” 路夏夏用镊子小心剪开粘连的布料，伤口约两寸长，所幸未及脏器。“现在需要缝合。” 她取出银制缝针和羊肠线，在烈酒中浸泡消毒，“公主，可能会有些疼，但我保证，比太医院的金疮药见效快。” 太平公主勉强扯动嘴角：“路医仙的手段，本宫信得过。” 她盯着路夏夏手中的针线，忽然发现针尾刻着微小的曼陀罗纹，“这是... 你新制的医具？” “是，公主。” 路夏夏低头穿针，发丝垂落遮住神情，“针体镀了银，能减少感染；羊肠线用草药浸泡过，半月后会自行吸收。” 她指尖翻飞，三针线便将伤口拉拢，“接下来每日用生理盐水清洗，七日可拆线。” 殿外传来喧哗，太医院首座王太医带着弟子闯入，看见床上的缝针顿时炸毛：“岂有此理！竟敢用夷狄之法救治公主，若留疤 ——” “王太医可知，” 路夏夏擦净手，举起生理盐水瓶，“人体津液如江河，伤口若被污物堵塞，才会腐坏生脓。我这水是蒸馏水，比露水还干净。” 她指向床头的炭火盆，“公主伤口己敷了止血粉，现在需要保暖，而不是喝滚烫的化瘀汤。” 王太医被噎得说不出话，忽见公主抬手示意：“让路医仙继续。王太医，你带弟子去太医院取些生肌膏来 —— 要最新制的。” 待众人退下，她望着路夏夏整理医具的背影，忽然轻笑，“路医仙这双手，怕是能在太医院掀起一场革新。” 子夜时分，瑶台坊的马车驶回东市。路夏夏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阿依莎轻轻替她揉按太阳穴：“在宫里耗了六个时辰，累坏了吧？” 她指尖掠过对方手背上的针孔 —— 那是方才替公主试药时扎的。 “不累。” 路夏夏抓住她的手，掌心相贴时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担心钱庄的事。小桃说，今日代币兑换率下跌了一成。” 工坊密室里，十二美人围坐胡桃木长桌。小桃摊开账本，算盘珠子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城东莲心、城西汇通、城南聚贤三家钱庄联合拒收银币，还放话‘曼陀罗币即将作废’。” 她指向账本上的折线图，“但奇怪的是，普通百姓的兑换量反而上升了。” “因为科举考生在囤币。” 绿珠拨弄着琵琶弦，琴弦上系着考生们送的谢礼，“他们说，代币比官钱轻便，还能换备考礼盒。” 她取出一叠竹简，“这是各坊市传来的民情，百姓更信咱们的币，因为每枚币上都有你的手印纹。” 苏婉儿推过瓷盘，里面摆着碾碎的黑色药丸：“这是在城外药铺查获的‘醒脑丸’，除了过量朱砂，还有西域毒草‘鬼面花’。” 她望向阿依莎，“和圣火教在波斯用过的迷心香，同出一源。” 路夏夏着黄金代币上的曼陀罗纹，忽然想起在波斯绿洲遇见的商队 —— 那时他们用贝壳作为等价物，靠的是彼此的信任。“明天开始，” 她抬头时眼中闪过精光，“启动‘币值守护计划’。小桃，你带伙计去各钱庄门口摆摊，现场兑换官钱，承诺‘一枚银币换一贯官钱，永不贬值’。” “可咱们的银币含铜量比官钱高两成！” 小桃急得首拍算盘。阿依莎却点头：“波斯商人用这种方法稳定新币，关键是让百姓看见咱们有底气。” 她取出羊皮卷，上面画着波斯钱庄的兑换流程图，“同时，给持有黄金币的贵人送邀请函，明日在瑶台坊举办‘币值听证会’。” 次日正午，瑶台坊前的梧桐树下，路夏夏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手中举着天平：“各位街坊，看好了 ——” 她左边托盘放曼陀罗银币，右边放官钱，天平稳稳偏向银币一侧，“我们的银币，每枚含精铜三钱，比官钱多一钱。” 围观百姓发出惊叹，小桃趁机举着账本跑上台：“从今日起，凡用银币兑换官钱的，额外赠送曼陀罗香皂一块！用金币兑换的，送波斯地毯半幅！” 她算盘珠子敲得山响，“咱们瑶台坊，赔本也要让百姓放心！” 钱庄老板王富仁躲在人群中咬牙切齿，忽见几个举子挤到台前，胸前都别着曼陀罗徽章：“我们联名给户部上书了！” 为首的李解元展开竹简，“曼陀罗币便民利民，恳请朝廷认可！” 听证会在瑶台坊三楼举行，十二位贵人围坐波斯地毯。路夏夏取出长安城的坊市图，用不同颜色的代币标注各商铺：“目前，东市八成布庄、西市六成药铺己接受曼陀罗币。” 她指向地图中央的瑶台坊，“我们的工坊每日能铸币五千枚，足够支撑长安半数交易。” 阿依莎端着琉璃盘进来，盘中摆着熔毁的银币和官钱：“诸位请看，曼陀罗币熔后无杂质，官钱却含铅砂。” 她望向面色铁青的王富仁，“波斯有句谚语，‘真金不怕火炼，真币不怕人言’。” 散会后，太平公主的密使悄悄塞给路夏夏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半朵莲花 —— 与渭水码头的桐油布纹相同。她指尖划过纸面，忽然明白，这场针对代币的战争，早己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而是有人想借钱庄之手，斩断她与太平公主的联系。 暮色降临，路夏夏站在工坊顶楼，看着街灯次第亮起，曼陀罗币的微光在各商铺闪烁。阿依莎递来一杯藏红花茶，指尖划过她腕间的代币手链：“波斯的夜晚，商人们会点亮曼陀罗灯，指引迷路的旅人。” “这里的夜晚，” 路夏夏望着远处贡院的灯火，“举子们的青灯，百姓家的烛火，还有咱们的代币之光，何尝不是另一种指引？” 她转头时，发现阿依莎的发间别着一枚青铜币，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记住，我们的对手不是钱庄，而是害怕改变的人心。” 更夫敲过二更，小桃抱着账本推门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今日兑换量回升两成，还有三百个百姓主动要求在代币上刻名字 —— 他们说，这币是‘路医仙给长安的定心丸’。” 路夏夏笑着接过账本，见每页边角都画着小小的曼陀罗，忽然想起初到长安时，自己不过是个背着药箱的游医。如今，她手中的银针不仅能治病，更能编织起一张信任的大网，将整个长安城的人心与财富，紧紧凝聚在一起。 而在大明宫的偏殿，太平公主望着案头的曼陀罗币，忽然轻笑出声。她翻开最新的奏疏，朱笔在 “民间私铸货币” 处画了个圈，旁边批注：“此币铸的是民心，收的是民望，何私之有？”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着曼陀罗币上的双生花，宛如两簇永不熄灭的灯火，照亮了长安城的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