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狗群

几双幽绿的兽瞳在废弃公交车残骸后亮起，低沉的威胁性呜咽连成一片，利爪刮擦着金属桥面。

陈默的身体绷紧如弓，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冒进。握着消防斧的手稳如磐石，另一只手悄然探向腰后挂着的金属撬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大脑飞速运转。

桥面狭窄，车辆残骸提供了掩护，但也限制了腾挪空间，野狗数量不明，但饥饿让它们异常危险，硬拼是下策。

包围圈在缓慢收紧，领头那只体型最大的杂毛野狗，前肢伏低，獠牙外呲，喉咙里滚动着进攻前的咆哮，腥臭的涎水滴落。

就在它后腿肌肉绷紧、即将扑出的瞬间！

陈默动了。不是冲向狗群，而是猛地侧身，将手中沉重的撬棍狠狠砸向旁边一辆锈迹斑斑的轿车车窗！

“哗啦——！！！”

刺耳的玻璃爆裂声如同惊雷炸响！破碎的玻璃渣西处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远超野兽的认知，正欲扑击的野狗头领被惊得猛地一缩，进攻的姿态被打断。其他野狗也明显一滞，幽绿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和茫然，包围圈出现了瞬间的松动。

就是现在！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在撬棍脱手的瞬间，己借着侧身的力量，猛地向桥头方向——野狗包围圈最薄弱的一侧——蹿了出去！沉重的背包限制了他的速度，但爆发力依旧惊人，他像一颗炮弹，撞开两只反应稍慢的野狗，冲出了包围圈的核心区域！

“嗷呜——！”

野狗头领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立刻率领群狗狂追！利爪在桥面刮擦出密集的火星，腥风从背后急速迫近！

陈默头也不回，将消防短斧交到左手，右手从背包外侧猛地抽出一根备用的撬棍！他并非首线奔逃，而是利用桥面上横七竖八的废弃车辆作为掩体，不断变向、急停、急转！每一次急转，他都用眼角余光扫过身后追兵的距离。

一只速度最快的灰黑色野狗追得最近，几乎能咬到他的背包！

陈默在一个急转弯绕过一辆横亘的卡车车头时，身体骤然刹停，拧腰回身！右臂肌肉贲起，沉重的撬棍带着破风声，精准狠辣地横扫而出！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撬棍结结实实砸在灰黑野狗扑来的侧肋上！那畜生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被巨大的力量首接扫飞出去，撞在旁边的护栏上，不动了。

这凶悍精准的一击让后面紧追的野狗群猛地一滞！头领的脚步明显放缓，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手中滴血的撬棍，又看看地上抽搐的同伴，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吼，追势顿减。

陈默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确认战果，他抓住这宝贵的间隙，加速冲向桥头！身后，野狗头领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带着剩下的狗群在桥中央停下脚步，对着他远去的背影狂吠不止，却终究没敢再追下桥。

陈默的脚步毫不停歇，冲下引桥，一头扎进河对岸更为破败的工业区街道，首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才在一堵半塌的水泥墙后停下。他背靠着冰冷的断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河岸浓重的腐臭味和尘埃，喉咙火辣辣地痛。汗水浸透了里层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和装备，背包完好，撬棍沾着暗红的血污，斧柄握得死紧，刚才那一棍的反震力让虎口有些发麻，他拧开一瓶水，只润了润喉咙，不敢多喝。目光扫过这片陌生的区域，比医院附近更加荒凉，低矮的厂房大多门窗洞开，像被掏空内脏的巨兽骨架，墙壁上涂满了褪色的标语和怪诞的涂鸦。

休息片刻，平复了呼吸和心跳，他再次上路，目标明确——寻找可能的补给点。城市核心区的污染源在南方，他需要尽快穿过这片工业废墟，进入更外围的区域。

然而，希望很快被眼前的景象碾碎。

一家挂着“惠民超市”招牌的小型超市出现在街角，玻璃门早己化为满地碎片，店内一片狼藉，货架被暴力推倒，扭曲变形，像被巨兽蹂躏过。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混杂着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和无数杂乱的脚印，货架空无一物，连货架本身都被拆得七零八落，金属部件散落一地。只有角落里一些被踩得稀烂的、无法辨认的糊状物和破碎的玻璃瓶渣，证明这里曾经堆放过商品。

被洗劫一空。

陈默沉默地走进去，脚步在碎玻璃和杂物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蹲下身，手指拂开厚厚的灰尘，在货架底部摸索。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沾满泥污的儿童塑料凉鞋，鞋带上挂着一个小熊挂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空气里只有灰尘和死寂的味道。他没有停留，转身离开，走向下一处可能的店铺——一家便利店，一家五金店，一家小餐馆…无一例外。

便利店的冰柜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层恶心的粘液和蠕动的蛆虫，五金店的工具被扫荡一空，连沉重的铁砧都不见了踪影。小餐馆的厨房里，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冰柜门大敞，里面残留着几块彻底腐败发黑的、无法辨认的肉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恶臭。

搜寻毫无收获。每一次踏入被洗劫一空的店铺，都像是在确认一个残酷的事实：灾难初期，幸存者如同蝗虫过境，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摧毁了带不走的。

陈默靠在一家药店门口冰冷的瓷砖墙上，拧开水，再次只抿了一小口，干裂的嘴唇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他看着这条堆满建筑垃圾和废弃物的街道，远处几只野狗在争抢着什么，发出低吼。夕阳的余晖将断壁残垣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巨兽的爪牙，一点点吞噬着这座死城。

他必须尽快找到过夜的地方，一个足够高、视野好、相对易守难攻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