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破碎之镜

“鬼……”

王秀兰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字，像被掐住脖颈的鸡。

恐惧扼住了她的声带，她想尖叫，想呼救，嘴巴却只能徒劳地张合，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眼前的林微，和三年前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女孩，面容重叠，又截然不同。

那双眼睛，太冷了。

冷得不像活人，像深渊里凝视着祭品的魔物。

“二伯母，你瘦了好多。”

林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关切，落在王秀兰耳中，却比魔鬼的诅咒更让她毛骨悚然。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后背死死贴住冰冷的墙壁，恨不得能把自己嵌进去。

林微没有再逼近。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空旷的病房，视线落在了墙角。

那里，斜靠着一面破碎的穿衣镜。

是白天王秀兰自己发疯时，用头撞裂的。

林微走过去，弯腰，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将那面沉重的、布满蛛网裂纹的镜子扶正，调整好角度，正好对着蜷缩在墙角的王秀-兰。

“你不是最怕照镜子吗？”

林微站首身体，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我帮你。”

她的声音，像一个开关。

“不……不要……”王秀兰疯狂地摇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看看吧。”林微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美。”

王秀兰的眼皮像有千斤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掀开。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了那面破碎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她此刻惊恐万状的脸。

苍白，憔悴，却还是她自己。

王秀兰的心稍微一松。

可下一秒，异变陡生。

镜子里，她眼角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道细纹。

那道细纹像一条活过来的小蛇，迅速向外蔓延，分裂，眨眼间就爬满了她的眼周。

紧接着，是额头，是脸颊，是嘴角……

光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水分和光泽，变得像风干的橘子皮，干瘪，蜡黄，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

乌黑的头发，从发根开始，迅速褪色，变成灰白，再变成一片死寂的雪白。

不过短短几秒钟。

镜子里那个美艳的贵妇，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满脸褶皱的老妪。

“啊……啊啊……”

王秀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她一生都在与衰老对抗，用最昂贵的护肤品，最先进的医美，维持着虚假的青春。

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老去的模样，更让她恐惧。

“别急，这才是开始。”

梅的声音在林微脑中响起，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让她看清楚，所有美丽的东西，最终都会腐烂。”

镜子里，那个衰老的“王秀兰”，并没有停止变化。

她灰败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一块块紫黑色的斑点。

尸斑。

那些斑点迅速扩大，融合成片，皮肤开始破溃，流出黄色的、带着恶臭的脓水。

她的眼球浑浊，凹陷，最终从眼眶里滚落，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丰润的嘴唇彻底烂掉，露出下面森白的牙床和发黑的牙齿。

镜子里的那个东西，己经不能称之为人。

是一具正在腐烂的、会动的活尸。

它对着镜子外的王秀兰，咧开嘴，似乎是……笑了一下。

然后，它动了。

它抬起一只流淌着尸水、只剩下枯骨和烂肉的手，缓缓地，从镜面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穿透了冰冷的玻璃，带着一股腐烂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慢慢伸向王秀兰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王秀兰能清晰地看到那只手上蠕动的蛆虫。

能闻到死亡那独有的、甜腻的气息。

她想躲，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原地。

她想闭眼，眼皮却像被火柴棍撑着。

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都被这极致的恐惧所绑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代表着死亡与腐烂的手，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五寸。

三寸。

一寸。

当那冰冷的、带着粘液的指骨，即将触碰到她鼻尖的瞬间。

“啪！”

一声轻微的、仿佛血管爆裂的声音，在王秀兰的胸腔内响起。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那颗为她输送了半辈子虚荣与恶毒的器官，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她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身体，沿着墙壁，软软地滑了下去。

【审判成功！】

【目标：王秀兰。罪恶值：71。】

【审判方式：恐惧致死。】

【奖励：精神力大幅提升。】

【梅的幻象能力增强：可对单一目标制造深度感官欺骗，幻象持续时间延长。】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林微脑海中响起。

她感觉到一股清凉的能量涌入脑海，让她因为驱动幻象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啧，真不经吓。”

梅的声音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慵懒。

林微走到王秀兰的尸体前，蹲下身，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己经没有了。

她站起身，将那面破碎的镜子放回原位，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仿佛从未出现过。

……

第二天清晨。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精神病院清晨的宁静。

“死人了！302床的病人死了！”

医生和护士乱作一团。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法医给出了初步结论。

“死者王秀兰，死于突发性大面积心肌梗死。”

“从她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僵硬程度看，是在极度的惊吓中猝死的。”

赵雅楠接到电话，赶到现场。

她看着那张凝固着恐惧的脸，又看了看那面破碎的镜子，眉头紧紧锁起。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找不出任何他杀痕迹的，“完美”的意外。

“查监控。”她冷冷地开口。

“报告队长，”小刘一脸为难，“昨晚后半夜，302病房的监控线路出现故障，没有任何画面。”

赵雅楠的拳头，在口袋里悄然握紧。

……

与此同时。

城南，一间光线昏暗的出租屋内。

烟雾缭绕。

林建国像一头衰老的老虎，牙齿和爪子都没有了，颓然地坐在电脑前。

他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像一蓬杂草。

破产、抄家、妻子疯癫、……

短短几天，他从云端跌入了地狱。

他不甘心。

他要找到那个毁了他一切的魔鬼！

他用尽了最后的关系和仅存的现金，雇佣了一个地下的黑客团队，顺着那场宴会上的视频来源，逆向追踪。

终于，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后，一条线索浮现在屏幕上。

那个曝光王秀-兰丑闻的“杀猪盘”网站，其所有的后台操作，都指向了一个IP地址。

地址位于本市的一所大学。

而使用那个IP最频繁的人，是一个叫“陈默”的计算机系大三学生。

林建国看着屏幕上那个青涩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照片。

眼神里，燃起了野兽般的、复仇的火焰。

“陈默……”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黑蛇吗？”

“帮我……绑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