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T公司

铛！

被罗兰用力摔回去的厚重气密门，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巨人，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缓缓地向内倾倒，最终“哐当”一声砸在车厢内那层厚厚的新鲜肉臊子上，溅起一小片暗红色的尘埃。

布莱克和罗兰对视了一眼。

布莱克看着那些散落在地、正努力寻找同伴、试图重新融合蠕动的血肉碎块，又看了看一脸晦气的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额……”

他开始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那个沾了不少不明粘液的简易棋盘和棋子收回背包，“看来我们这片暂时的‘净土’也保不住了。既然如此，”他拉上背包拉链，背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只能提前去冒个险了。”

“啥？”罗兰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你有方法出去？！”

“并不，”布莱克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探寻的冷静，“只是想……去找找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罗兰皱眉。

“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辆列车上的真相。”布莱克的目光穿透了扭曲的车厢，仿佛要看向列车的核心。

“哈！”罗兰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怨气，“这还用找真相？不就是W公司那群混蛋管理不力，技术翻车，把老子……”

“罗兰……”布莱克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罗兰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布莱克那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怎么了？”罗兰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你觉得，”布莱克缓缓开口，抛出一个看似无关却首指核心的问题，“为什么列车……会有‘头等舱’？”

“啧，”罗兰不耐烦地咂嘴，“这还用问吗？那群有钱老爷的想法我他妈哪知道？也许就是连十秒的空气都不想和我们这群‘贱民’共享呢？嫌我们脏呗！” 他语气充满了对阶级差异的愤懑。

“也就是说，”布莱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引导，“你觉得我们遭遇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对吗？”

“等……等等，”罗兰脸上的不耐烦僵住了，他捕捉到了布莱克话里的深意，瞳孔微微收缩，“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布莱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一个惊天的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经历的这种异常……才是列车工作的常态？是我们这些乘坐普通车厢的人，必然要支付的代价？”

“怎……怎么可能……”罗兰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动摇。

“有人真正知道列车的真实工作原理吗？”布莱克追问。

罗兰沉默了几秒，最终摇了摇头：“老实说……我觉得没有。除了W公司，恐怕没人知道。”

“啊……这就说得通了……”布莱克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那些花天价坐头等舱的富人老爷们，他们是知道在列车上可能会遭遇这种事情的？所以他们才心甘情愿花大价钱，去购买头等舱那‘十秒’的安全和‘正常’？那里……也许有某种规避这种‘常态’的方法？虽然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罗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布莱克的推测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他之前“意外事故”的侥幸心理。如果这是常态……如果那些富人真的知情……

“你说的……也有道理……”罗兰的声音干涩，“但是……为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更深的困惑和愤怒，“为什么？！列车为什么一定要在空间裂隙里开这么久？！”

“也许只是……迷路了？”布莱克尝试给出一个解释。

“开玩笑呢？！”罗兰几乎要跳起来，“迷路？！如果列车动不动就迷路，在空间裂隙里一漂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那它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庞大乘客量，要耗费多少额外的能源？！我不信！我他妈绝对不信那些翼的老总会蠢到为了赚那点富人微不足道（对他们而言）的票钱，而放任这种低效到离谱、风险高到爆炸的模式一首存在还不改进！这根本说不通！”

“……说的有道理。”布莱克低头沉思。

他飞快地梳理着线索：乘客不死不灭、异化扭曲；自己和罗兰没有饥饿困倦；时间感知错乱；自己消化功能失效……

“时间……” 布莱克喃喃自语，一个关键点浮出水面。

“时间？”罗兰眼神一凝，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词，他下意识地看向隔壁车厢那些正在缓慢蠕动的、尚未进化完全的乘客残骸，“嘶……你的意思是……难道是……T公司？！”

“T公司？”布莱克一脸茫然。他对都市的势力认知基本局限于K巢和脑叶公司。

“不是吧哥们？！”罗兰震惊地看着他，像看一个外星人，“你在L公司上班，连T公司都没听过？！那可是掌控时间的世界之翼新贵啊！”

他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斯哈……简而言之，T公司掌握的奇点技术核心就是‘时间’。艹，想到当年那场该死的烟霾战争了，他们的‘时间炸弹’……算了，扯远了。”

罗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但如果……列车上真的嵌入了T公司的奇点技术……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真是的……这种动脑的事果然还是适合安洁莉卡……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具体是怎么应用的，但既然和时间有关……那么，凝滞车厢内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恐怕只是小菜一碟吧？”

“所以……”布莱克顺着他的思路，豁然开朗，“那些乘客的生命状态，或者说他们的‘存在时间’，都被某种技术强行凝固在了登上列车的那一刻？所以，无论他们的物理形态被破坏成什么样，他们都不会真正‘死亡’？因为他们的‘时间’被锁死了？”

“非常有可能！”罗兰重重地点头，“这他妈就能解释为什么砍不死了！物理伤害在凝固的时间面前失效了！但是……”他眉头又皱了起来，“为什么从来没有报告说乘客下车后变成一坨烂肉或者怪物的情况？”

布莱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可能……在列车到站，或者乘客离开车厢的瞬间……时间回溯？”

“有道理！太他妈有道理了！聪明啊布莱克！”罗兰猛地一拍大腿，“在乘客离开车厢的那一刻，技术解除，时间回溯到他们登车时的状态！所以他们下车时看起来一切正常！完美掩盖了车厢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向布莱克，眼神复杂：“但还有一件事，W公司到底开出了什么价码，才能让T公司和它进行合作？”

“我想，应该也是时间吧？车外10秒，车内数月甚至数年，说不定，W公司可以将多出的时间贩卖给T公司。”

“都连起来了啊……不过，知道这些，我们还是什么都干不了啊……”

“知道了，就能做很多事了……”布莱克拍了拍罗兰的肩膀，目光越过那扇倒下的门，投向了车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