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父病重，上山采药

堆肥堆在院角默默发酵，蒸腾出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混杂着草木腐烂和粪便的臭味。林晚每日都要去查看，感受着那堆“垃圾”缓慢地变化。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小草和石头的伤刚刚见好，阿爹林大山的咳嗽，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凶险起来。白日里咳得撕心裂肺，佝偻着腰背，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夜里，那压抑不住的、带着浓痰的粗喘和闷咳，透过土墙，传进林晚的耳朵，也狠狠揪着她的心。

阿爹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蜡黄中透着不详的青灰，连下炕走几步都摇摇晃晃，需要娘亲费力搀扶。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猛咳，林大山捂着胸口，身体剧烈地颤抖，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额头上全身虚汗。

“他爹......”林王氏端着半碗浑浊的温水，声音哽咽，布满愁苦的皱纹更深了，“这咳咋办啊......”

林晚看着阿爹痛苦的模样，又看看墙角那堆尚未成型的废料，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希望就在眼前，可阿爹的身体，，等不到田里长出粮食的那一天了！

她默默地抹了抹眼泪，阿爹和娘亲这个年纪放在现代可能还没结婚，可能还在无忧无虑地活着。可是现在他俩的面容看着就像西五十岁似的，这是吃了多少苦啊！一辈子对他们来说真是太难了！

李郎中上次开的药早己吃完，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赊账？上次的药钱还没有结清，李郎中虽然心善，但也是小本经营，话里话外己经透出为难。去镇上抓药，更是痴人说梦。

唯一的指望，就是村子后面那座连绵起伏、被老辈人称为“野猪岭”的大山。

“娘，”林晚做了决定，“我去山里给爹采药！”

“啥？”林王氏惊得差点打翻手里的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不行！绝对不行！那野猪岭有野猪，有狼，还有瘴气，太危险了！前年村东头王二愣子进去就没出来！你一个女娃家，怎么能去？不行！要采药娘去！”她说着就要起身，可连日操劳加上心焦，自己都站不稳。

“娘，您在家照顾好爹和小花石头。”林晚按住娘亲瘦削的肩膀，语气沉稳，“我认得药草！以前......以前跟人学过一些。就在山脚转转，不往深里走，上次石头的药和木耳不是都在山脚下采的吗？天一黑我就回来。娘，你相信我！”

她不能说实话。不能说自己能听懂草木说话，所以知道哪里可能有草药。这只会让娘更担心，以为她中了邪。她只能扯谎说“以前学过”，好在原主林小草确实经常在村边田埂和屋后小树林挖些野菜，多少认得些常见的植物，这个借口勉强说得过去。

“小草......”林大山挣扎着想说话，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只能无力地摆摆手，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赞同。

“爹、娘，放心！爹的病不能再拖了。”林晚用力握了握娘的手，转身拿起一个破旧的背篓，塞进去一个小镰刀和一个装水的竹筒，“我就在山脚，很快就回！”

这个家只能指望她，她必须找到草药，不能眼睁睁得看着原主的爹病死。

说完，她不给爹娘再反对的机会，大步走了出去。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沉重。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巍峨苍翠、仿佛蛰伏着野兽般的野猪岭。

恐惧肯定是有的。陌生的山林，未知的危险，她一个十西岁瘦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不害怕？但是比起她爹的命，这点害怕算得了什么？

她定了定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植语者的能力，是她此行唯一的依仗！

踏上山脚松软的腐殖土，远离了村落的喧嚣，山林的气息瞬间变得浓烈而纯粹。的空气，混合着松脂、泥土、朽木和无数草木的清新气味，扑面而来。耳边瞬间涌入嘈杂却又生机勃勃的“声音”！

叽叽喳喳，杂乱无章！她努力稳住心神，在心底清晰地发出询问：

“紫苏！我需要紫苏！还有鱼腥草！或者......或者能治咳喘、驱风寒的药草！你们谁知道哪里有？”

她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周围一片草木的意识中荡开涟漪。

短暂的嘈杂后，回应接二连三地传进她的耳朵，带着山林特有的“热情”和“首率”。

“紫苏？那个味儿冲的家伙？”又是活泼的狗尾巴草，“东边那个陡坡下面，背阴潮湿的地方，好像见过几棵！不过......”它顿了顿，似乎有点幸灾乐祸，“昨天好像被只傻兔子看啃秃了一半！哈哈！”

林晚心中一喜，立刻循着狗尾草指的方向走去，那个坡长满了灌木和苔藓，看起来非常陡峭。她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有几次差点滑倒。

果然绕过陡坡，看见一块布满青苔的大石头，在一片背阴潮湿的石峰旁，她看到了几株熟悉的植物！只是靠近地面地几片大叶子，果然被啃得七零八落。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个带着浓浓怨念和委屈的意念传来，正是那几株幸存的紫苏，“那个白毛短尾巴的蠢货！偷吃我的叶子！痛死了！还流口水，臭兔子！”

林晚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避开紫苏的根茎，用小镰刀割下几片完好的叶片放入背篓。“别气了，我帮你教训那兔子。”她在心里安慰道。

采完紫苏，林晚正准备找鱼腥草或其它药草，脑海里传来“碎碎念”：

“......苦......命苦啊！”

“扎根在这破地方......没阳光......没朋友......”

“......或者有啥意思？”

这怨天尤人的负能量听得林晚眉头微皱。她循着“苦大仇深”的声音望去，只见一处更为阴暗、乱石嶙峋的角落，生长着一片低矮的植物。叶子狭长深绿，茎秆细弱，毫不起眼。

黄连？林晚内心一喜！这可是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好东西！虽然苦寒，对爹的风寒咳嗽未必完全对症，但是若爹体内有郁热，配合其它温性药材，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赶紧走过去。感受到她的靠近，那黄连更“丧”了：“......看吧看吧......我这苦命相......连人都要来看笑话......”

林晚苦笑不得，小心地挖了几株完整的黄连根茎，放入背篓。“谢谢你的苦。”她在心里默道。

“......谢我哭？怪人......”黄连充满了困惑，暂时停止了抱怨。

有了紫苏和黄连打底，林晚信心大增。她继续在草木的指引下搜寻。

“小心脚下！那根朽木里面空了！会塌！”——一棵老松树低沉的提醒。

“你要找的那种有鱼腥味的草，往溪边走！那边水汽重，它们爱扎堆！”——一丛喜水的菖蒲热情地指路。

“那边！快看那边！那个像小伞一样的菌子别碰！颜色太艳，它自己都说有毒！”——几朵朴实的灰白色小蘑菇及时发出警告。

林晚如同拥有了一个遍布山野、无所不知的向导团。

她有点开心，不禁哼起了歌：“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亲朋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来年长满红伞伞。”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避开湿滑的苔藓，绕开危险的朽木和毒覃，很快就找到了一小片鲜嫩的鱼腥草（折耳根），甚至还发现了几株野生的、叶片肥厚的车前草（有利尿清热之效）。

背篓渐渐充实起来，林晚的心也一点点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