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言蜚语

平静只维持了两日。

第三日黄昏，林晚正在灶房煎药，院墙上的爬山虎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传递来的意念带着明显的焦躁和厌恶：

“墙外有人，两个......鬼鬼祟祟......”

“趴着......躲在草稞子里......臭烘烘的味道......是李婆子和赵寡妇。”

李婆子？赵寡妇？

林晚眉头紧锁，这两个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兼胆小鬼，平时最爱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夜里敢摸黑趴人墙根？绝对是有人指使的。

她不动声色，假装没察觉。夜色渐浓，月光升起。当试验田中央的光茧再次亮起，流转着神圣的金辉时——

“呀——！鬼呀！金鬼火！”

“妖......要怪！林家丫头真的养妖怪了！”

两声惊恐万分的尖叫，猛地从墙外的草稞子里响起，正是李婆子和赵寡妇的声音。她们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林家后院，那惊恐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老远！

林晚站在院中的阴影里，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伯父的手段？

翌日，阴毒的流言如同瘟疫般迅速在小小的林家村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林家小草根本不是采山珍发的财！她是养了邪物。”

“对对！李婆子他们亲眼看见了，就在她家后院，拳头大的金蛋蛋，里面还有金草。夜里发光，吸地脉灵气呢。”

“难怪她爹病得那么邪乎，原来是被妖物反噬了！”

“这是祸害啊！要招山神降灾的，咱们村要倒大霉了！”

“得找村长，找族长！不能让她祸害咱们。”

恐惧和愚昧的村民们，被有心人煽动，如同野火燎原。

村民们看向林家破茅屋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厌恶和排斥。仿佛那里盘踞着吃人的妖魔。

老槐树的意念带着沉重的叹息传入林晚脑海：

“阴风......起了......污浊......汇聚......”

林晚站在紧闭的院门内，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充满恶意的议论声，想着对策。

流言蜚语如毒藤，一夜疯长，缠绕着整个林家村。今天继续发酵。

林大山家那间刚刚飘起精米香和药香的破茅屋，一夜之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地。

快嘴李婆子成了这场流言的中心。她叉着腰，唾沫横飞的在人群中说着，绘声绘色，添油加醋：

“哎呦喂！你们是没瞧见，吓死个人呦！拳头那么大个的金蛋蛋，悬在半空。里面那金苗苗，扭啊扭啊，跟活了似的。那光，金惨惨的，看一眼就心慌气短，腿肚子转筋。林家那丫头就站在旁边，黑灯瞎火的，嘴里还念念叨叨，跟那妖怪说话呢。不是邪术是什么？”她拍着大腿，声音尖利，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传播着。

恐惧，支配着这些没有任何文化背景的人心。

“我就说嘛，一个小丫头，进趟山就能挖到值钱的山珍？怪不得那天买了好大一车东西，原来是走了歪门邪道，养妖物。”

“吸咱们的地气，吸咱们的福寿。难怪今年麦子黄尖，王老六家的猪崽子也死了，都是她招的灾。”

“不能留了，再留下去，山神老爷要发怒了。洪水，瘟疫，谁也跑不了。”

幸好还有人是清醒的。

村东头的张猎户，蹲在自家门槛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她婆娘在一旁转述着李婆子的见闻。张猎户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句：“拳头大的金蛋？还能飞？李婆子那老眼，夜里连自家院门都摸不着。别说夜里撞了树，眼冒金星看花了吧？”

他用力磕了磕烟锅里的灰烬，“林家那丫头色有点本事，听说那野菜是实打实的水灵，松茸也是真货。养妖物？嗤......真有那本事，还住着破屋子？早飞上天当神仙去了！”

她婆娘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再吭声。

但清醒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就这样，他们一家成了众矢之的。往日路上遇见还会点头的邻居，如今看见林家人，如同见了瘟神，远远便绕开了，眼神充满厌恶和戒备。

村道上，几个半大孩子受了大人情绪的感染，捡起石块和烂泥巴，用力砸向小草家那扇破门。

“妖怪滚出来！”

“烧死妖怪！”

泥巴砸得门上、墙上到处都是，发出“啪啪”的闷响，也砸在林家人的心上。

更恶毒的是，不知是谁，趁天黑将一盆腥臭的鸡血，泼在了林家的破门上。暗红发黑的血液顺着破门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林王氏躲在灶房熬药，这些流言就像冰雹一样，一下下砸在她刚暖和过来的心上。她不敢哭出声，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泪水汹涌。

“他爹......小草......咱家......造了什么孽啊......”她绝望的哭着，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院中沉默站立的女儿。

“他们都放......放屁！咳咳咳......谁......敢......”里间的林大山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刚刚有点肉的脸因愤怒涨成可怕的紫红，“污蔑......我闺女，老子......咳咳咳......拼了这条命......”嘶吼被剧烈地咳嗽打断，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是滔天的怒火。

同时他也恨啊！恨这具残破的身子，恨自己连为女儿辩驳一句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捶打着冰冷的木板。

堂屋角落，小花整个身子缩进哥哥石头的怀里，小脸吓得惨白，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石头努力挺首胸膛，一手紧紧搂着妹妹，另一只小拳头攥得死紧，他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家，好好保护姐姐。

林晚站在院子里，月光洒在她单薄却挺得笔首的脊背上，看着是那么的孤寂，但也是那么的坚强。眼里迸出的光，似乎要将这些恶毒的流言全部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