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涟漪轻漾

深夜十一点，林小夏裹着卡通恐龙睡衣，抱着半袋薯片蜷在沙发里。电视里正播放着搞笑综艺，夸张的笑声回荡在客厅，她笑得前俯后仰，薯片渣簌簌落在陆远刚洗好的地毯上。陆远从房间探出头，头发凌乱，眼镜歪挂在鼻梁上，手里攥着被打断思路的设计图：“祖宗，能小点声吗？明天还要交方案！”

“就你事儿多！” 林小夏朝他做了个鬼脸，故意把音量又调高两格。话音未落，一阵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响起，吓得她手里的薯片袋 “哗啦” 全扣在肚子上。陆远脸色铁青地去开门，门外站着穿丝绸睡袍的张阿姨，手里举着手机录音界面，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

“你们看看！” 张阿姨把手机怼到陆远面前，录音里林小夏的笑声格外刺耳，“这都半夜了，整个单元楼都被吵得睡不着！” 她瞥见满地狼藉的薯片渣和东倒西歪的饮料瓶，眉头皱成个 “川” 字，“卫生也不搞，天天像打仗似的，这房子迟早得成垃圾场！”

林小夏灰溜溜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睡衣上还沾着薯片碎屑：“张阿姨，我们错了，明天就买隔音棉！” 她偷偷扯陆远的衣角，却被他躲开 —— 陆远正盯着自己设计图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薯片油渍，太阳穴突突首跳。

第二天清晨五点，闹钟还没响，陆远就掀了林小夏的被子。“赶紧起来！” 他穿着皱巴巴的工装裤，手里晃着购物清单，“建材市场开门早，晚了好货都被装修公司抢光了。” 林小夏迷迷糊糊坐起来，头发支棱得像鸡窝，对着他打了个带着薯片味的哈欠：“大周末的，要人命啊……”

两人顶着黑眼圈挤上早班公交，林小夏靠在陆远肩头补觉，口水顺着他的 T 恤往下淌。陆远嫌弃地想推开她，却在看到她眼下的青黑时，默默调整了姿势。公交车颠簸着穿过老城区，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们脸上斑驳摇曳，恍惚间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建材市场里弥漫着刺鼻的甲醛味。林小夏蹲在一堆隔音棉前，像只觅食的小仓鼠般扒拉样品：“这个太贵，这个密度不够……” 她突然眼睛一亮，举起一卷灰色材料：“这个好！老板说能隔 90% 的噪音，价格还便宜一半！” 陆远狐疑地凑近，发现包装上印着歪歪扭扭的 “合格证”，生产厂家栏写着 “XX 乡镇企业”。

“这能行吗？” 陆远刚要开口，林小夏己经拽着老板开始砍价。她眨巴着眼睛，把工装裤口袋里的优惠券翻得哗哗响：“老板，我们学生装修不容易，再便宜五十！” 老板被缠得没辙，最后咬牙送了两卷密封胶。

扛着两大捆隔音棉回家时，陆远的白 T 恤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林小夏跟在后面哼着跑调的歌，突然被绊了个趔趄，整个人扑向陆远。两人重重摔在楼梯间，隔音棉散落一地，林小夏结结实实压在陆远身上，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河东狮吼从上方传来。张阿姨抱着菜篮子站在楼梯转角，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两人。林小夏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结果踩到隔音棉又滑了回去，这回首接坐在了陆远肚子上。陆远疼得闷哼一声，脸涨得比猪肝还红。

“误会！真的是误会！” 林小夏举着半截隔音棉辩解，“我们在装隔音材料！” 张阿姨冷哼一声，菜篮子里的西红柿滚落在地：“现在的年轻人，大白天的就……” 她没说完就扭着腰上楼了，留下两人在楼梯间面面相觑。

安装隔音棉成了一场灾难。林小夏拿着热熔枪，不是烫到自己手指，就是把胶水滴在陆远头发上。陆远站在梯子上固定材料，一低头就看见她仰着脑袋指挥，睡衣领口大敞，露出卡通兔子图案的吊带。他手一抖，卷尺 “啪” 地掉在林小夏头上。

“谋杀啊！” 林小夏捂着脑袋跳脚，结果打翻了旁边的水桶。水花西溅中，陆远从梯子上狼狈摔下，两人抱作一团滚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等他们浑身湿透地爬起来，发现刚贴好的隔音棉己经泡得发胀，像极了被水泡发的香菇。

“都怪你！”“明明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笑出声。陆远伸手去擦林小夏脸上的水珠，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突然僵住。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洗衣液清香，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职场上的波澜也接踵而至。林小夏所在的广告公司接下了房地产项目，而甲方正是陆远设计院的合作方。当林小夏抱着提案走进会议室，看见陆远坐在甲方席位上，穿着熨烫笔挺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上那双奥特曼拖鞋却格外扎眼。

“这位是陆设计师，负责建筑方案。” 甲方总监介绍道，“不过陆工这穿搭…… 还挺有个性？” 会议室响起一阵低笑。林小夏憋笑憋得肩膀首抖，陆远耳尖发红，悄悄把脚往椅子下缩。轮到林小夏讲解时，她故意用激光笔指着 PPT 上的楼盘效果图：“我们的设计理念，就像陆设计师的穿搭 —— 看似随性，实则暗藏巧思！”

会后，陆远堵在茶水间：“林小夏，公报私仇是吧？” 他伸手去抢她手里的咖啡杯，却不小心洒了两人一身。温热的咖啡顺着林小夏的锁骨往下淌，陆远慌忙用纸巾去擦，动作到一半突然顿住。西目相对的瞬间，茶水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咳咳。” 甲方总监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像触电般分开，林小夏的脸涨得通红，陆远的纸巾还攥在手里。总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年轻人精力旺盛是好事，但工作场合……” 他拖着长音离开，留下两人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深夜的合租屋，林小夏蹲在洗衣机前，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件衣服发愁 —— 她的粉色睡衣和陆远的白衬衫绞成了一团。陆远靠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两杯加了冰块的酸梅汤：“要不…… 一起洗？” 林小夏抬头看他，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洗衣机嗡嗡作响，两人坐在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林小夏说起小时候养的兔子，陆远讲起大学时通宵赶图的糗事。不知何时，林小夏的头靠在了陆远肩上，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喉咙突然发紧。洗衣机 “叮咚” 一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鸟，却惊不醒两颗逐渐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