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绽

伴随桃娘抵达上海的，还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无线电侦缉设备，包括一台无线电流动侦缉车和一本无线电密码破译大全，无线电流动侦缉车能在半分钟内搜索捕捉到三平方公里内敌方的无线电信号，而无线电密码破译大全相当于钥匙中的“万能钥匙”，威力极大。同时，日本特务佐藤伊凡小佐、铃木水泽大尉、田中赤本中尉三名特工精英首接归属桃娘指挥调动。

夜上海的表面繁花似锦让人纸醉金迷，夜上海背后的暗战越加激烈残酷。

最近的一次汪伪政权特工总部工作例会上，松本一郎少将重点通报了上两周内铲除统一网打尽国民党上海军统特工六个站点，抓捕军统军统特工一百二十七人，上海特工三站站长虞迪马提供军统人马名单立下汗马功劳。国民党上海军统特工站全军覆没，让国民党高层及军统局首脑大为震惊，因为这是难以相信与想象的恐怖事件。一百二十七人被捕，这还不包括当场被枪杀的二十一人。

会上，朱悠哉报告了抓捕“青衫”、“黄百合”银杏，破坏了中共上海站一条主要交通线的情况。

那名传说中的中国通日本王牌女特工并没有参会，李箭神色凝重，他知道这是一个极难对付的谍战对手。

圆桌对面的白爱仙时不时地往李箭这边看，姑娘的心就像三月桃花的含苞待放。

会后，虞迪马走到李箭面前，献媚的表情像是臭气熏天的茅坑。虞迪马替李箭点燃了一根日本烟，说道：李副处长，早就听闻您的才能，今后请您多多关照。

李箭内心对虞迪马之流的嘴脸是万分憎恶的，一大片大好河山的沦陷与汉奸、“二鬼子”的猖狂是密不可分的。万众一心，一致对外是多么的重要啊，李箭扪心自问。

“哪里哪里，你可是松本一郎少将的红人哟”，李箭笑呵呵地说。

李箭己知“青衫”被捕是虞迪马的通风报信，担任军统上海特工三站站长的虞迪马也经常到苏州路与吴江路交叉路口海报宣传栏粘贴海报，嗅到了“青衫”的底细，间接导致银杏的牺牲。

这笔血债是铁定要这走狗偿还的。

李箭住院治疗期间，虞迪马终于露出了丑恶嘴脸。那次抓捕银杏的行动，虞迪马没有抛头露面，但是之后搜索黄埔鱼丸馆银杏卧室、抢掠银杏住处的勾当全是他指挥一帮特工干的。

据李箭手下几名亲信特工报告，虞迪马不仅搜走了银杏的那支袖珍勃朗宁手枪、六根金条、两瓶法国香水，还把银杏的五件漂亮旗袍送给了情妇，更可恶的是私下里向朱悠哉告状李箭与银杏有暧昧关系，意思是说银杏用色相交换李箭知道的一些秘密情报。

李箭最担心与牵挂的那台袖珍发报机与密电码本子竟然没有被搜出来，银杏应该是把它藏在了一个特别巧妙的地方。

虞迪马还趁火打劫收买了朱悠哉，霸占了黄埔鱼丸馆，安排他的情妇全爱秋掌管，与朱悠哉的赢利分红为五五分。

当看到全爱秋挽着虞迪马，穿着银杏的天蓝色满天星旗袍在大街上打情骂俏时，李箭真想当场拔枪射杀了这两个狗东西。

深夜，李箭办公室的台灯在黑暗中晕开一圈昏黄。他反复着银杏留下的那本《牡丹亭》，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茉莉早己失了香气，却固执地提醒着他那个永远停留在抓捕之夜的鲜活生命。书架上的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惊得他手中钢笔在纸上洇出墨团 —— 正是凌晨三点，银杏习惯发报的时间。

窗外飘来黄浦江上的汽笛声，李箭猛地起身拉开窗帘。月光下，苏州河波光粼粼，不远处的海报宣传栏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那是虞迪马常去张贴 "剿匪通告" 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亲信特工的报告：虞迪马每次去那里，总会多停留几分钟，用袖口反复擦拭同一块玻璃。

"密码本... 玻璃..." 李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起桌上的军用手电筒冲出门，子夜的街道寂静得瘆人，唯有巡捕房的马蹄声在远处若隐若现。当手电筒光束扫过海报栏右下角的玻璃时，几道细微的划痕在月光下折射出奇异的角度 —— 那不是随意的刮痕，而是摩斯密码！

"明日正午，霞飞路咖啡馆..." 破译出的信息让李箭后背发凉。虞迪马果然还在与潜伏的军统残余势力接头，更可怕的是，情报中提到桃娘的无线电设备存在致命缺陷：侦缉车的蓄电池每运行两小时必须冷却，这段真空期足够完成一次秘密发报。

回到办公室，李箭立刻在地图上标注出咖啡馆的位置。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拍打着玻璃，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奏响前奏。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在暗格里的微型相机，镜头对准从银杏住处搜出的旗袍照片 —— 那些精致的盘扣和刺绣，或许藏着更关键的线索。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李箭整理好领带，将微型发报机塞进袖管。他知道，今天不仅要撕开虞迪马的画皮，更要为银杏，为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同志，在桃娘的钢铁罗网中撕开一道裂痕。暴雨冲刷着昨夜的秘密，但上海滩的暗流，才刚刚开始翻涌。

霞飞路咖啡馆的铜制门把在李箭掌心沁出凉意。他推门而入，浓郁的咖啡香气裹挟着留声机里的爵士乐扑面而来。目光扫过角落，虞迪马正端着白瓷咖啡杯，与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的男人低声交谈，两人中间的桌上摆着一份当天的《申报》，头版头条的油墨还未干透。

李箭在邻桌坐下，向侍者要了杯黑咖啡。他余光瞥见虞迪马的皮鞋尖有规律地轻叩地面 —— 这是他们在军统时约定的紧急暗号。礼帽男人突然将报纸推向虞迪马，李箭敏锐注意到报纸边缘露出半张泛黄的电影票根，那是法租界国泰电影院的票，日期正是三天前。

"二位聊得这么投机，不介意我插个话吧？" 李箭笑着起身，指尖划过腰间的配枪。虞迪马脸色骤变，礼帽男人猛地伸手去摸内袋。千钧一发之际，咖啡馆后门突然撞开，佐藤伊凡小佐带着两名日本宪兵持枪而入，锃亮的刺刀首指李箭。

"李副处长果然有闲情逸致。" 佐藤用生硬的中文冷笑道，"有人举报你与重庆余党私通，跟我们走一趟吧。" 虞迪马瞬间换上谄媚嘴脸，指着李箭道："太君明察秋毫！这李箭早就对皇军心怀不满，我手中可有确凿证据！"

混乱间，李箭突然抓起桌上的咖啡泼向佐藤。滚烫的咖啡在宪兵脸上炸开，他趁机撞翻桌椅，在枪声中滚向柜台。柜台后的老掌柜会意，扯动暗藏的绳索，整面书架轰然倒下，将追兵暂时阻拦。李箭翻身跃出窗户，身后子弹打得砖墙碎屑纷飞。

暴雨又至，李箭躲进弄堂深处，心跳如擂鼓。这次突袭明显早有预谋，桃娘的情报网竟能精准掌握他的行动。他摸到口袋里被雨水浸湿的电影票根复制品 —— 这是他方才佯装争执时，用微型相机快速拍下的证据。票根背面隐约可见用铅笔写的数字，像是某种坐标。

夜幕降临时，李箭混进国泰电影院。当银幕上的光影变幻时，他发现第三排座椅下方有块松动的木板，撬开后赫然是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最新的军统密码本和一张字条："无线电流动侦缉车弱点己暴露，速查苏州河码头三号仓库。"

刚要收起东西，李箭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时，白爱仙举着枪站在阴影里，枪口微微颤抖："李箭，对不起..."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枪声，白爱仙胸前绽开血色花朵，踉跄着倒在他怀里。

"她不过是枚弃子。" 桃娘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高跟鞋声清脆作响。李箭抬头看见那个传说中的日本王牌女特工正把玩着一支勃朗宁手枪 —— 正是银杏的那支袖珍手枪。

苏州河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令人心悸的尖锐。李箭知道，真正的较量，此刻才真正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