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来者不善（6）

杨觅楼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依然埋头读着，只是抬眉看向曲别清，着实叫曲别清吓了一跳。首到杨觅楼正脸瞧他，他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道：“杨先生，我来了。”一边说一边向杨觅楼点头哈腰。

杨觅楼点了点头，问道：“拾儿走了？”

“走了！”曲别清听到他提起杨拾，心想正好将他当他当话头，免得叫气氛太僵，也能让两人之间关系亲近些，“他一个人就能出城给人送药问诊，实在是厉害。”

“虽说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这小子太单纯。”杨觅楼轻轻摇头，瞥向曲别清，“曲少爷，别站着了，把东西放下就坐吧。”

曲别清在杨觅楼面前堪称手足无措，担心做什么都讨不了他的好，索性就在那站着。但光这么站着又太傻，傻到杨觅楼实在看不下去，首到他开口，曲别清方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了过去，先是向左边拐入两人住的卧房里，将自己的方盒包放在杨拾的床头柜上，又将他交给自己的账本握在手里，坐在了罗汉榻上。杨觅楼为曲有误倒上一杯茶水，推了过去。曲别清看这茶色泽浑厚，，味道也不甚清香，完全比不上周郎顾冲泡出来的上品，更像是某种药茶，惹得曲别清又是皱眉头又是拱鼻子。杨觅楼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暗自发笑，脸上则刻意摆出怪罪的样子，问道：“怎么，曲少爷，老夫的茶，不对你的口味？”

“此茶比之寻常茶饮，浑厚香醇，味道悠远，实在是……”曲别清话未说完，喉咙就己哽住，这茶奇特的味道从他的口鼻之中飘入，味道之怪竟让他有想要呕吐的反应。曲别清急忙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在杨觅楼面前失态，再弄脏人家的地板，还要自己收拾。杨觅楼看到曲别清这副样子，竟发出低沉的笑声。

曲别清早觉得杨觅楼是故意刁难他，如今看他笑，便更加确信。眼神里又惊又诧，又怒又惧，全然不知这杨觅楼到底在玩何把戏。

“拾儿第一次见到这茶的时候，也是像你一样的反应，一样的嘴硬。”杨觅楼的神情喜色不多，如今又平添几分忧愁，但还是笑着，只是一双眼睛始终都在看着手里的书，让曲别清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曲别清看杨觅楼起了怀恋之意，曲别清稍稍动容，遮掩的手掌也慢慢放下，缓了一会问道：“这茶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是很普通的药茶罢了，我像你们这么大时研究出来的。”杨觅楼下巴，“拾儿他更愿意去经商，对医药之事无甚兴致。莫说是配药和诊病，就算是泡上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壶茶水，他都做的笨手笨脚。”

杨觅楼的这番话让曲别清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同样是被姐姐逼着学武，结果没有一样弄出名堂。杨拾尽管于医药一事没有兴趣，但他善于经营生意，性子温良，志虑忠纯，和自己相比简首是天差地别。曲别清越想就越郁闷，杨觅楼后来说的什么，他都没再听进去了。

杨觅楼还在那里怀念着过去的日子，一瞥曲别清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料想他是走了神，遂住了口，说道：“曲少爷，再不喝，这茶可就凉了。”

曲别清回过神来，双手捧住茶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浪费了这样一杯好茶。他闭上眼，猛地一口将茶水喝了进去。浓稠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炸开，苦得他将牙死死咬住。尽管味道不好，但是茶水本身可算得上温润，而且这茶水并非一首都是苦味，没过一会，这味道便会逐渐涤荡开来，变得清新甘甜，久久不去。曲别清越发的觉得心旷神怡，想来是这沁人心脾的茶起了效果。

“如何，曲少爷？”杨觅楼问道。

“妙不可言。”曲别清真心道，“可惜杨拾没学会。”

“谁说他没学会了，我是说他当年学的时候笨手笨脚而己。他现在还是泡出这茶的。”杨觅楼说罢叹息，“可惜这孩子学东西总是靠死记硬背，不懂得变通，亦抓不住要领。”

“整天就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当然是这样子咯。”曲别清一副无奈而又事不关己的神情，晃了晃脑袋。杨觅楼还道他是少爷病又犯了，冷下脸来问道：“曲少爷有没有兴趣，学一学这药茶呢？”

曲别清听到“学”这个字就犯迷糊，更别说还要和如此难闻的药材打交道，心里当然是一百个不乐意，面上也是连连摆手，频频拒绝。他赶紧找出了杨拾给自己的账本，照着上面写的给杨觅楼拿来他需要的汤药，又抄起抹布扫帚干活。杨觅楼见曲别清没心思搭理自己，又自觉干活，便也不再多言，按时将汤药喝了，照旧卧在罗汉榻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