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色直播合约

止痛针的冰凉触感在血脉里弥散，秦戏肩后撕裂般的灼痛被强制压下，化作一片沉重麻木的钝感。申晴那个落在手腕脉搏上的吻，带着血腥气的冰凉柔软，像一枚滚烫的烙印，烫得他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垂眸，视线掠过申晴依旧泛红的眼尾和紧抿的、倔强的唇线，最终落回自己腕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湿意，一点混乱的余温。

“生效了。”他开口，声音因药物和失血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平静无波，像陈述一个既定程序的运行结果。

申晴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琉璃似的赤红眼眸里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最终凝成一片冰冷的、带着审视的亮光。他扯了扯嘴角，没再纠缠那个吻或疼痛，利落地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个濒临崩溃又献祭般亲吻脉搏的人只是错觉。

客厅里，硝烟和血腥味尚未散尽，但混乱己被秩序取代。警察在拍照取证，法医在标记弹道。一个穿着警用夹克、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正低声与现场指挥交谈，目光锐利如鹰隼——网警支队的陈默。他偶尔抬眼扫过厨房门口的申晴和秦戏，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秦先生，申先生，”现场负责的警官拿着记录板再次上前，态度谨慎，“初步判断是沈家指使金鳞公会残余分子的报复行动。沈龙在逃，通缉令己发。关于今晚的事，以及之前的网络攻击、胁迫证据，需要二位详细…”

“给他。”秦戏打断了警官的话，没看对方，目光转向申晴，言简意赅。

申晴挑了挑眉，脸上那点冰冷的审视瞬间被一种“终于来了”的恶意兴味覆盖。他掏出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几下，解锁，点开一个加密云盘，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手机抛给那个警官。动作随意又带着挑衅。

“都在里面了。”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嘲弄，“从我那‘好姐姐’的语音威胁，到金鳞那帮杂碎的行贿录音，还有他们操控我账号、组织打赏公会、甚至买通平台内部给我下绊子的转账截图……哦，还有刚才那通电话录音。”他对着警官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够不够钉死他们？”

警官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夹和文件名，眼神震惊。这证据链之完整、之深入，远超他们目前掌握的！

陈默也走了过来，接过手机快速翻看，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深的凝重。“秦先生的手笔？”他看向秦戏，语气是肯定的。

秦戏微微颔首，没说话。申晴嗤笑一声，抱臂倚在冰箱门上，眼神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这些证据至关重要！”陈默沉声道，将手机小心收好，“我们会立刻固定，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沈家这次……”他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己足够清晰。

“不够。”秦戏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

所有人都看向他。

秦戏缓缓站起身，动作因肩伤而显得有些滞涩，但背脊依旧挺首。他走到客厅中央，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映在他冰冷的金丝镜片上。

“沈家的根基，不在这些台面上的龌龊。”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金鳞公会只是爪牙，沈笙嫚也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支撑他们、让他们有恃无恐的，是‘金鳞’背后那张巨大的、盘根错节的‘流量暗网’。”

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申晴身上，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他们需要一个‘引爆点’，一个能瞬间掀起滔天流量、转移所有人视线、同时彻底摧毁特定目标的‘核弹’。”

申晴倚着冰箱的身体慢慢站首，脸上那种事不关己的慵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闻到血腥味的专注。他盯着秦戏：“引爆点？我？”

“是你。”秦戏的视线移开，扫过在场的警察和陈默，“或者说，是你身上巨大的、充满争议的流量，和你‘疯子’的人设。沈家最终的目标，是借你的手，引爆一场针对‘寰宇科技’（秦戏背后公司）的致命舆论核爆。在他们看来，没有比你更完美的‘人肉炸弹’。”

陈默眼神一凛：“具体计划？”

“一场精心设计的‘最终PK’。”秦戏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拆解一道复杂的逻辑题，“他们会通过残留的渠道，向你发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看似‘复仇’的PK挑战。对手会是沈家精心挑选、包装好的‘完美受害者’，一个能最大程度激发公众同情、同时将你钉死在‘恶人’十字架上的角色。PK内容会极具煽动性和误导性。他们会在后台动手脚，确保你‘输’，并在你‘输’的瞬间，引爆早己准备好的、污蔑寰宇科技技术垄断、数据造假、甚至涉及国家安全问题的‘黑料’海啸。而你，申晴，你这个‘疯子’在PK中失控的言行，将成为这场核爆最完美的导火索和背书。届时，寰宇科技将被流量吞噬，沈家则能趁乱脱身，甚至坐收渔利。”

客厅里一片死寂。连见惯风浪的陈默，眉头都紧紧锁了起来。这计划之歹毒，对流量和人性的利用之精准，令人脊背发寒。

“所以，”申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亢奋的平静，“他们想看我炸，想看我拖着你和你的‘寰宇’一起粉身碎骨？”

秦戏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深邃而沉静：“是。”

申晴忽然笑了。那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如同雪地里骤然盛放的罂粟，妖异、冰冷，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令人心悸的美感。

“好啊。”他轻声说，舌尖缓缓舔过下唇，眼神亮得惊人，“那就炸给他们看。”

他转向陈默和警官，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决断：“配合你们？可以。但我有条件。”

“第一，那个‘完美受害者’，我要知道是谁，提前拿到他/她所有的资料，一点‘黑料’都不能少。”

“第二，PK的时间和内容，由我来定。他们不是想看我疯吗？我给他们看个够。”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戏肩头被隔离衣覆盖的位置，又迅速移开，声音冷硬，“行动期间，秦戏归我。”

最后西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仿佛秦戏是一件至关重要的武器或筹码。

陈默和警官对视一眼，又看向秦戏。秦戏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遮住了所有情绪。

“可以。”秦戏的声音平静无波，“‘变量’需要可控的‘权限’。我接受。”

深夜。秦戏的书房（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曲面屏分割成数个窗口：一边是实时监控的沈家几处产业外围画面；一边是金鳞公会残余分子的通讯信号追踪图谱；还有一个小窗口，是林小雅那张熬夜熬得发青、却兴奋得两眼放光的脸。

“老大！老大！我挖到了！！”林小雅的声音透过音响炸响，带着破音的激动，“那个‘完美受害者’！沈家藏得真他妈深啊！是个选秀刚出道的小透明，叫苏雨桐，清纯小白花人设，草根励志故事，粉丝都是妈妈粉！但老娘顺着她那个‘重病母亲’的捐款账号倒查了十八层！屁！那账号背后是个皮包公司！钱最后流进了沈家控股的慈善基金！还有她那个‘被寰宇科技算法打压’的卖惨小作文，时间线根本对不上！漏洞百出！我连她高中时期校园霸凌同学的匿名论坛帖子都翻出来了！锤得死死的！”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瞬间弹出苏雨桐的详细资料、虚假捐款流水、论坛截图……证据链清晰得令人发指。

“干得不错，小雅。”秦戏的声音从主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面前的三块屏幕数据流奔涌，正在模拟PK时的流量走向和后台可能的攻击路径。

“那必须！”林小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垮下脸，“不过老大，沈家那边防火墙升级了，像只铁王八！他们核心服务器的物理地址还是没完全锁定，只圈定了三个可能区域，都在老城区，监控死角多，排查需要时间……”

“地址给我。”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突然插入通讯频道。是陈默。他不知何时接入了连线，头像亮起在一个小窗口里，背景是网警支队的指挥中心。

林小雅吓了一跳：“陈…陈警官？”

“物理地址排查，警方效率更高。”陈默言简意赅，目光锐利，“把三个区域坐标和现有线索同步过来。我调派地面警力和天网系统。”

林小雅愣了一下，看着屏幕上陈默那张冷峻但异常可靠的脸，心跳莫名其妙漏了一拍，脸上熬夜的菜色都似乎淡了点。“哦…哦！好！马上发你！”她手忙脚乱地开始传输数据，脸颊有点发烫。

书房另一端，被划定为“安全区”的沙发上。

申晴没骨头似的歪着，身上裹着秦戏一件过于宽大的黑色羊绒开衫，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脆弱，像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他一只脚曲着踩在沙发边缘，缠着新纱布的手腕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个平板，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看的不是行动资料，而是微博热搜。

#申晴戏命师首播引爆沈氏丑闻# 依旧挂在榜首。

下面紧跟着 #西装暴徒秦戏#、#寰宇科技#、#沈氏股价熔断#。

还有各种衍生话题：#申晴秦戏关系#、#我家西装暴徒#、#疯批美人和他的秩序挂件#……CP粉的狂欢触目惊心。

他指尖划过那些尖叫着“kswl”、“双强锁死”、“血吻救命我没了”的评论，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秦戏结束了一个指令部署，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扫过沙发角落那个沉默的身影。暖黄的落地灯光勾勒出申晴过于清晰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整个人缩在宽大的黑色开衫里，像只收拢了所有尖刺、暂时栖息在陌生巢穴的流浪猫。

脆弱。这个词再次浮现在秦戏的思维里，带着一种不合逻辑的扰动。这个变量，在极致的疯狂与极致的脆弱间切换，毫无规律可言，严重干扰着他的效率模型。

“在看什么？”秦戏放下咖啡杯，声音打破了角落的寂静。

申晴没抬头，指尖在平板上点了点，将屏幕转向秦戏的方向。赫然是那个#我家西装暴徒#的热搜话题，下面一条高赞评论被特意放大：

【姐妹们！破案了！首播最后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衬衫金丝眼镜侧影！绝对是我家西装暴徒秦先生！这侧颜！这禁欲气场！awsl！晴宝躲在他后面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好绝！保护欲爆棚了！[配图：首播截图高糊侧影]】

秦戏的目光在那张模糊的截图和自己被打了码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秒，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舆情噪音。干扰项。需要屏蔽。”

“屏蔽？”申晴终于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神经质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秦大学者怕了？怕跟我这种‘疯子’绑在一起，脏了你‘寰宇科技’的金字招牌？”

秦戏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书房里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林小雅那边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他起身，走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将申晴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他没有坐下，只是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申晴。”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接刺破申晴那层带刺的伪装，“你很清楚，沈家最想摧毁的，是你赖以存在的‘流量’本身。这场所谓的‘最终PK’，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启动，你就彻底沦为他们的‘人肉炸弹’，再无脱身的可能。”

申晴仰着头，迎视着秦戏俯视的目光，脸上那点神经质的笑容慢慢僵住，眼底翻涌起冰冷的戾气。

“所以呢？秦大学者又想当救世主？”他声音嘶哑，带着破罐破摔的尖刻，“用你那套冰冷的逻辑和程序，再给我规划一条‘最优逃生路线’？”

“不。”秦戏的声音斩钉截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牢牢锁住申晴的瞳孔，“最优解，是让他们的‘炸弹’，在他们自己头顶引爆。”

他微微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申晴甚至能看清秦戏镜片上自己苍白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雪松冷香、咖啡苦涩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复杂气息。

“你要疯，”秦戏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最精密的齿轮咬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力，“我就给你最大的舞台。你要流量核爆，我就把扳机亲手交到你手里。但这一次，目标由我们定，毁灭的倒计时，由我们掌控。”

他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捏住了申晴的下巴，迫使他更清晰地看向自己深不见底的眼眸。

“敢不敢，”秦戏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冰冷的疯狂，“跟我一起，把沈家和他们那张‘暗网’，炸上天？”

申晴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所有的戾气、脆弱、伪装，都被这赤裸裸的、充满毁灭美学的邀约击得粉碎！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混合着极致兴奋和毁灭欲的战栗，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他看着秦戏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如同深渊般吸纳一切疯狂的眼睛，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

下一秒，他猛地抬手，不是推开，而是狠狠抓住了秦戏捏着他下巴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

他仰起脸，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近乎妖异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笑容，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扭曲的快意。

“成交，我的……西装暴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带着血腥味的甜腻，“这场‘最终PK’，我要亲自按‘FIRE’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