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醒

萧璃月这一觉，首睡到日头过午，窗棂外的日光斜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明晃晃的光带，才慢悠悠睁开眼。

榻边，小福子早守了半个时辰，见她睫毛颤了颤，忙不迭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喑哑：

“我的好公主，您可算醒了！奴才可担心坏了。”

他手里还攥着块帕子，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今儿是萧淑妃娘娘的生辰，按宫规，您得去景和宫贺寿呢。”

萧璃月眨了眨眼，混沌的脑子慢慢转过来，只觉额角突突地跳，像有小锤子在里头敲，嗓子眼更是冒着火，干得发疼。她慢腾腾挪了挪身子，想撑着坐起来，胳膊却软得使不上劲，只好斜倚在引枕上，哑声道：

“知道了，吵得慌。”

小福子见状，忙转身从旁边的描金漆盘里端过一碗汤，青瓷碗沿还冒着袅袅热气，一股淡淡的蜜香混着药味飘过来。

“公主快趁热喝了这个，是厨房特意炖的醒酒汤，加了蜜枣和茯苓，不苦的。”

萧璃月瞥了眼那琥珀色的汤，眉头微蹙——她素来不爱这些甜腻的东西，可眼下头疼得紧，也顾不上挑剔，接过碗一饮而尽。

温热的汤滑过喉咙，带着点回甘，果然舒服了些，那股翻涌的酒气像是被压下去不少。

“伺候我梳洗吧。”她将空碗递还小福子，总算有了些精神。

宫女们早备好了热水，铜盆里的水面浮着几片玫瑰花瓣，热气氤氲。萧璃月由着宫女们替她净面、敷上冰凉的香膏，又用浸了薄荷水的帕子按了按太阳穴，那股钝痛才渐渐消了。

梳妆时，宫女捧着妆奁在旁伺候，拣了支素银簪子，上头嵌着颗小小的珍珠，不算张扬，却也合规矩。

“公主今儿穿什么？”

他指着衣架上的几件衣裳，有石青的、藕荷的，还有件月白绫裙，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却没绣什么繁复花纹——毕竟是不受宠的公主，太过招摇反倒惹眼。

“就月白的吧。”萧璃月对着菱花镜，瞧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淡淡道。

宫女们手脚麻利，不多时便替她绾了个简单的垂挂髻，簪上素银簪，又在耳后点了点胭脂，添了几分气色。

换上月白绫裙，裙摆上暗绣着几枝兰草，走动时才隐约可见，倒衬得她身姿愈发纤细，眉宇间那点桀骜被收敛了些，添了几分宗室贵女的娴静。

“贺礼备好了？”

萧璃月站起身，理了理衣襟。

“备好了，是公主前几日亲手绣的兰草荷包，里头塞了些安神的香料。”

小福子捧着个描金漆盒，里头放着个碧色缎面的荷包，针脚细密，倒是看得出用了心。

萧璃月颔首，接过漆盒揣在袖中，抬脚往外走。

宫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走过的宫娥内侍，见了她都垂首行礼，动作恭敬却疏淡——

谁都知道这位五公主不得圣宠，不必费心巴结。

她走得不快，日头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倒驱散了些宿醉的懒意。

景和宫离她的云雾轩不远，穿过两道抄手游廊便到了，远远己能听见里头传来的丝竹声，隐约还有笑语，比别处热闹了不少。

到了宫门口，自有内侍进去通报。不多时，便见萧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出来，笑着打千：

“五公主来了，娘娘正念叨您呢，请进吧。”

萧璃月理了理裙摆，抬步迈入殿中，敛衽屈膝，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殿中诸人听见：

“儿臣璃月，恭贺母妃生辰，愿母妃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