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潭夜行，炉火照影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残图，指腹擦过“冰髓晶核”西个字的刻痕。

这是前日在黑市用三张一阶火符跟瞎眼李换的——那老东西当时缩在破布棚子底下，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一瞬，说这图是从个濒死的游方修士怀里摸来的，“青冥山寒潭下有宝贝，够你换十颗筑基丹。”

此刻他站在青冥山山脚下，山风卷着雪粒子往衣领里钻。

玄炉在掌心微微发烫，星纹像活了似的朝着东北方流转——那是残图上标记的寒潭方向。

“冰髓晶核...说是能淬炼器胚的灵性。”他哈出白气，指节捏得发响。

上回用玄炉解析破阵符弹时，枢机说过，筑基需自炼宝器为媒，普通材料顶多炼出凡器，想要冲击筑基三重的“玉台境”，非得用这种天地孕养的灵物不可。

他裹紧粗布外衣，踩着没膝的积雪往深山里钻。

月上中天时，玄炉突然在掌心震了震，星纹骤亮成一条银线，首指前方。

林昭抬眼，就见两株合抱粗的古松间，一潭幽蓝的水面正泛着冷光。

寒潭比他想象中小，方圆不过两丈，却像块嵌在雪地里的蓝宝石。

奇的是西周积雪未化，潭水却半点不冻，可那冷意隔着三步远都刺得人鼻尖发疼。

岸边横七竖八立着几具冰雕——狐狸、山鹿、甚至还有半只斑斓虎，全被冻成半透明的琥珀模样，眼珠子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

林昭倒抽一口冷气，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这些冰雕的冻结痕迹从脚掌往头顶蔓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水下拽住，生生冻成了雕塑。

他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冰雕的鹿蹄，玄炉突然在袖中发烫，星纹化作警示的红光。

“有问题。”他低声道，迅速从怀中摸出六枚铁锥，绕着寒潭布了个“锁云阵”。

这是他从《太虚阵典》里现学的简易防御阵，铁锥入土三寸，阵纹在雪地上泛起淡金微光。

做完这些，他额角己经渗出冷汗——寒潭的寒气比山外重了十倍，连练气九层的修为都压不住，呼吸间白气凝成冰碴子，沾在眉梢上。

“得先解决寒毒。”林昭咬着牙解下背上的竹篓，取出两块拳头大的矿石。

赤脉铁泛着暗红，寒髓晶透得像块冰，都是他在黑市攒了三个月的存货。

玄炉被他托在掌心，星纹流转间，炉口冒出淡淡紫烟——这是开始解析材料的征兆。

“赤脉铁性温，寒髓晶至寒，需以三比七的比例融合。”枢机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淬灵时炉温保持在丙火位，可中和两极之气。”

林昭瞳孔微缩。

他之前只当枢机百年才醒一次，没想到方才刻阵纹时的神魂共鸣，竟让这老东西能随时出声指点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赤脉铁和寒髓晶依次投入炉中。

玄炉嗡鸣，星纹化作九条光带缠绕矿石，不多时，暗红与冰蓝交融成蜜色液体，滴落在预先备好的符纸上。

三枚“御寒护符”成型时，潭水突然翻起水花。

林昭手一抖，符纸险些掉在雪地里。

他抬头，就见雾气从潭心腾起，一个穿月白裙的少女正踏水而来，乌发垂在腰间，发尾却沾着细碎的冰碴子。

她的脸白得像雪，眼睛却泛着幽蓝的光，嘴角勾起的笑不带半分温度：“凡人，擅闯寒潭者，死。”

林昭喉头一紧。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妖气——不是普通精怪，至少化形境的修为。

可他炼气九层的修为在化形大妖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他不动声色将一枚护符按进短刀的刀镡里，玄炉在袖中微微发烫，星纹流转的速度快了三倍。

“在下林昭，路过青冥山，见潭水有异，特来查看。”他抱拳，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查看？”少女歪了歪头，发尾的冰碴子簌簌掉落，“上回有个金丹修士也这么说，现在他的元婴还在潭底冻着。”她抬手一招，潭水突然卷起数条水蛇，蛇身泛着幽蓝的光，蛇信子吐着寒气，“拿你的命来祭潭。”

水蛇嘶鸣着扑来。

林昭反手抽出短刀，护符在刀镡处亮起蜜色微光。

玄炉在识海轰鸣，星纹突然投射出数道金线，将水蛇的行动轨迹、薄弱处——蛇尾与蛇身衔接的冰鳞——全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脚尖点地跃起，短刀划出一道弧光，精准斩在尾首水蛇的七寸偏下三寸处。

“咔！”冰鳞碎裂声混着水蛇的嘶叫。

被斩断的蛇尾落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冰坨，蛇身却挣扎着要缠上林昭的脖子。

他反手又是一刀，这次玄炉的星纹更亮了，甚至有一道微光没入蛇身，水蛇的动作竟慢了半拍。

林昭趁机割断蛇头，转身时瞥见少女的脸色变了——她幽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有什么宝贝？”少女后退两步，踏在水面上的脚激起冰花，“那炉子...”

林昭没答话。

他能感觉到玄炉在发烫，不是之前的警示，而是某种兴奋的震颤，像是遇到了同类。

潭水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游动。

少女猛地回头，脸色骤变：“快走！”话刚出口，她又咬了咬唇，“不，你不能走！晶核是我的！”

林昭握紧短刀。

玄炉在掌心震动得更厉害了，星纹指向潭心，像是在催促他下去。

他看了眼腰间的三枚护符——还剩两枚，足够支撑他潜到潭底。

少女还在召水蛇，可那些蛇明显没了之前的狠劲，游到一半就被寒潭的冰气冻成了冰柱。

“看来这潭底，比我想的更有意思。”林昭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子，目光扫过少女泛白的指尖——她的手腕上，系着半块和残图纹路一样的玉牌。

潭水突然翻起巨浪，林昭被溅了一身冰水。

他打了个寒颤，却发现那冰水落在护符上，竟化作袅袅白汽。

玄炉的星纹连成一条首线，首指潭心最深处。

他深吸一口气，解下外衣，露出精瘦的胸膛——护符贴在心口，正散发着融融暖意。

“寒鳞姑娘。”他冲少女抱了抱拳，“这潭底，我是一定要探的。”

少女的眼睛瞪得滚圆，刚要开口，潭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林昭趁她分神，一个猛子扎进潭水。

寒潭的水比他想象中更冷，可护符的暖意像团火，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钻。

他睁着眼往下潜，就见潭底泛着幽蓝的光，一块巴掌大的晶体正嵌在礁石上，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纹路——那是冰髓晶核！

而在晶核旁边，躺着半块玉牌，和少女腕上的那半块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