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炉纹映水，寒潭潜踪

寒潭的水像千万根冰针刺进林昭的毛孔，他喉间本能地涌出刺痛，却被护符贴在心口的暖意顶了回去。

那团暖意在血脉里窜动，顺着胳膊漫到指尖，连握着短刀的手都泛起了薄汗——这是他第三次用父亲留下的寒玉护符，前两次分别在雪狼王的冰窟和霜风崖的裂谷，每次都只能支撑半柱香，但此刻玄炉在掌心发烫，竟让暖意比往日更足三分。

“果然和玄炉有关。”林昭眯起眼，潭底幽蓝的光在视网膜上跳动。

他看见那枚冰髓晶核嵌在礁石间，表面流转的星纹和玄炉炉身上的九道星芒如出一辙，连旁边半块玉牌的裂痕都和寒鳞腕上的严丝合缝。

可玄炉的震颤突然加剧，原本分散的星纹在掌心连成线，竟首指晶核下方的礁石缝隙——那里有暗流翻涌，裹挟着细碎冰晶，像条看不见的尾巴往更深处钻。

“原来晶核只是幌子。”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还剩三块赤脉铁，是前日在黑市用三张熊皮换的。

玄炉的星纹突然在皮肤下浮现，像九条发光的银线，顺着他的手指钻进冰晶里——那些原本棱形的冰晶结构在他眼里突然“展开”了，分子排列的规律、灵气流动的脉络，竟比他在山神庙里用玄炉解析野雉翎羽时还要清晰。

“可炼制冰晶灯盏。”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林昭猛地顿住，这是玄炉炉灵枢机的声音！

他记得三个月前枢机苏醒时说过，下次苏醒要等百年，难道是因为冰髓晶核？

他低头看向掌心，炉身上的星纹正随着冰晶的流动明灭，“材料：寒髓晶、赤脉铁（需三分之一块），融合温度-120℃，灵气注入方式...螺旋逆引？”

潭水突然灌进鼻腔，林昭呛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往下潜了丈许，礁石缝隙里的暗流卷着他的衣角，冰晶割得皮肤生疼。

可玄炉的指引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将赤脉铁锻成灯台、用冰髓晶磨成灯芯的每一步——就像当年在猎户小屋，他对着父亲的猎刀拆解了十七遍，连刀背的凹痕都刻进了骨头里。

“拼了。”林昭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抽出短刀，刀尖轻碰冰髓晶核边缘，玄炉星纹突然暴亮，竟在刀身和晶核间拉出一道银线。

“叮”的一声，指甲盖大的晶核碎屑被震落，悬浮在他掌心。

他又取出赤脉铁，用短刀削下拇指长的一段，金属在冰水里泛着暗红，像块凝固的血。

炼器的过程比他想象中快。

玄炉的热度透过掌心渗进材料，赤脉铁竟在冰水里软了，像块被揉开的面团，他跟着星纹的指引搓成灯台形状；冰髓晶碎屑则在指尖凝结，自动聚成纺锤状的灯芯。

当两者接触的瞬间，潭水突然沸腾——不是热，是冷到极致的沸腾，无数冰晶以灯盏为中心炸开，又在半空中凝成淡蓝的光晕。

“成了！”林昭握紧灯盏，光晕立刻包裹住他，像个会移动的光球。

黑暗的潭底通道在光里显了形：两侧岩壁嵌着发光的矿石，水流中飘着指甲盖大的银鱼，鱼鳍上的鳞片竟和玄炉星纹有几分相似。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岩壁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岩缝里钻出灰黑色的影子——是寒鱼精！

它们鼓着泛紫的眼珠，鱼嘴一张就是冰锥，“叮叮”地砸在光晕上。

林昭后背沁出冷汗。

他记得《百妖志》里写过，寒鱼精群居，最护巢穴，灯盏的光怕是触了它们的逆鳞。

他反手抽出短刀，却见玄炉在掌心轻震，一缕寒气顺着虎口被吸进炉身，原本有些萎靡的星纹瞬间亮了三分——这是玄炉第一次自主吸收灵气！

他心头狂喜，立刻将剩下的赤脉铁和两块冰髓碎屑塞进掌心，玄炉的热度骤然升高，在水里竟蒸腾出白雾。

“冰封弹珠！”林昭大喝一声。

弹珠在掌心成型的刹那，他对准岩缝最密的地方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弹珠炸开的不是火焰，是铺天盖地的冰雾，寒鱼精被冻成冰雕摔在岩壁上，连水流都凝出了冰棱。

通道终于清空，岩壁尽头露出一座被冰封的古洞，洞口的铭文结着霜，他用短刀刮去冰层，“铸炉子”三个字赫然入目。

“铸炉...子？”林昭的呼吸突然急促。

他记得枢机苏醒时提过，上古有“铸道三宗”，其中一脉专司炉道，难道这就是...？

“林昭！”

寒潭特有的阴寒突然从背后窜起，比刚才的冰锥更冷三分。

林昭猛地转身，就见寒鳞站在冰棱上，原本少女的面容浮着青灰色，眼尾延伸出蛇鳞纹路，发间的银饰全成了冰碴。

她的手腕上，半块玉牌正和古洞方向发出共鸣，幽蓝的光映得她瞳孔成了竖线，“你敢动我的晶核，敢动我的洞...”

林昭握紧灯盏，光晕在两人之间摇晃。

他能感觉到身后古洞的吸引力，也能感觉到寒鳞身上暴涨的灵气——这哪是普通水妖？

她的气息正在往筑基境攀升，皮肤下隐约有蛇形轮廓游动，连潭水都开始翻涌，像是要把整个寒潭掀个底朝天。

“交出晶核，我留你全尸。”寒鳞的声音变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她抬起手，指尖凝结出冰箭，可还没射出，潭底突然传来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破冰而出。

林昭盯着寒鳞逐渐变形的下巴，突然想起前两日在黑市听的传闻：有人在寒潭见过百丈冰蟒，专吞炼气期修士的丹。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玄炉在掌心烫得发烫，星纹全部亮起，首指古洞——现在退，前功尽弃；进，怕是要和这水妖死战。

寒鳞的冰箭己经离弦。

林昭侧身避开，却见她的指甲突然变长，尖端泛着幽蓝的毒光。

潭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他甚至能听见冰层碎裂的声音——是那传闻中的冰蟒要出来了？

还是寒鳞要现出真身？

古洞的门就在三步外。

林昭咬了咬牙，转身冲进洞里，灯盏的光晕在身后拉出一道蓝光。

他听见寒鳞的尖叫刺破水面，听见冰层“咔嚓”裂开的巨响，更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潭底，怕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