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皇太后再次召见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我的藕荷色襦裙上，我正趴在软榻上摆弄着皇后娘娘送的琉璃蝴蝶，看彩翼在光影中流转出梦幻的光晕。奶娘在一旁收拾着行囊，嘴里念叨着明日要带的衣裳和点心，忽然，一声尖细的传唤打破了宁静。

“雪儿郡主，太后娘娘听说你明日便要离宫了，特意让咱家来叫你过去，赏赐你一些物件。随我去永寿宫吧。”李公公佝偻着腰站在门口，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可那双眼却像淬了冰，冷冷地盯着我发间的玉簪。

穿过九曲回廊时，我感觉到空气愈发阴冷，连廊下的宫灯都在明明无风的情况下轻轻摇晃。慈宁宫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尘封多年的地窖突然被掀开。

太后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她身着华丽的紫貂大氅，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却与这华贵的服饰格格不入。“雪儿来了。”她声音沙哑，抬手示意一旁的宫女端来锦盒。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殿内那面巨大的铜镜——镜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可隐约能看见里面似乎有黑影在晃动。

“这是哀家给你的见面礼。”太后说着，锦盒被打开，里面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手链。可我却无法移开视线，那面铜镜上的灰尘正在诡异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突然，镜中闪过一道人影，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披头散发，双眼空洞无神，正对着我伸出枯槁的手！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听太后轻笑一声：“怎么，不喜欢？”她的眼神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铜镜，“这镜子啊，是哀家年轻时得的，据说有神奇的力量。”她话音未落，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镜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李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颤抖着声音道：“太后娘娘，这镜子......”“闭嘴！”太后猛地喝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转头又看向我，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雪儿别怕，这不过是镜子年久失修罢了。来，试试这手链。”

我接过手链，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发间的玉簪突然发烫，似乎在警示着什么。再看那面铜镜，裂痕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黑衣男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在说：“你终于来了......” 我很是不安，记忆中的碎片又多了许多，甚是凌乱，许是一下子想到了太多东西又想不明白，我眼前的黑雾骤然翻涌，黑衣男子的面容在混沌中愈发清晰——他额间的淡疤像道狰狞的闪电，嘴角勾起的弧度竟与那吃糖葫芦的墨袍少年如出一辙。发间玉簪滚烫如烙铁，灼烧着我的头皮，无数记忆碎片如锋利的刀刃，在脑海中横冲首撞：昆仑墟崩塌时漫天的火光、孟婆汤锅中翻涌的幽冥之气、还有三万年前黑衣男子绝望的眼神。

“雪儿！”太后的惊呼混着铜镜炸裂的巨响传来。我感觉自己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西周缠绕的锁链声与心跳共振，那些破碎的画面里突然插入新的片段——黑衣人手持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写下我的名字，而他转身时，面容竟与糖葫芦少年重叠。

再醒来时，奶娘的哭腔混着安神香的气息钻进鼻腔。我躺在熟悉的暖阁里，腕间的珍珠手链不翼而飞，发间玉簪却沁出丝丝凉意，仿佛将方才的灼热尽数抽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慈宁宫那面破碎的铜镜。

“可算醒了！”皇后娘娘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急促的脚步摇晃。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指尖还带着寒气：“太后说你突然晕倒，差点没把本宫吓死。”她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突然压低声音，“那面镜子...是不是又出事了？”

我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鸟鸣。明王爷爷府的白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上，喙间衔着片泛着金蓝荧光的枫叶。枫叶飘落的瞬间，我听见极细微的传音：“别信任何人，辰王府的梨树下藏着真相。”

皇后娘娘起身去赶鹦鹉，广袖扫过案几。发间玉簪再度发烫，幽冥深处，燕苒正对着虚空破口大骂，而铜镜里映出的，赫然是像极了糖葫芦少年的笑脸。

“雪儿？”皇后娘娘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重新为我掖好被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辰王府。”她转身离开时，裙摆扫过门槛，我看见她鞋面上沾着暗红色的砂砾——与慈宁宫地砖缝隙里的一模一样。

夜渐深，奶娘的鼾声在帐外响起。我摸着发烫的玉簪，窗外的月光突然变成幽蓝色。恍惚间，我听见锁链拖地的声音从长廊尽头传来，而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