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记忆囚笼

黑纹缠上脖颈的瞬间，冰瞳突然炸裂成万千光屑。那些光屑钻进我眉心，炸开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初代守界人跪在雪神祭坛前，将染血的铜铃按进冰层时，石碑突然渗出一行小字——凡以记忆为契者，终将困于自己的规则。莱克的笑声在记忆与现实间重叠，他指尖的红雪正融化我腕间的冰瞳符文：“每个守界人都以为自己在守护雪山，其实不过是雪魇饲养的记忆容器。”

村民们抛出的铜铃突然反向悬浮，铃舌撞击出刺耳的破音。我看见白发老人的瞳孔变成黑纹漩涡，他举起的铜铃里渗出自己年轻时的记忆画面——那是他作为初代守界人学徒，在雪神眼瞳前刻下第一条规则的场景。莱克伸手抓住一道记忆光丝，光丝瞬间化作锁链缠住我的喉咙：“看，规则的本质是囚禁，而雪魇要做的，只是帮你们打破牢笼。”

红雪突然在半空组成巨大的契约法阵，阵眼正是我眉心闪烁的记忆碎片。当法阵启动时，所有村民脖颈的雪神印记都变成流动的黑纹，他们机械地走向莱克，铜铃在掌心碎成齑粉。我强撑着撕裂黑纹，却在触碰到冰瞳光屑的刹那，坠入更深的记忆陷阱——三百年前雪神剜眼时，我分明看见祂另一只眼瞳里倒映着莱克的脸。

“雪魇和雪神本是同源。”孩童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当规则诞生的瞬间，囚禁与破戒便成了双生子。”莱克的指尖抵住我的眉心，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出：历代守界人在封印雪魇时，都将自己最痛苦的记忆封进铜铃，而这些记忆早己被雪魇污染，化作如今腐蚀契约的黑纹。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竟嵌着与我相同的冰瞳残片，只是颜色早己变成暗红。

“每任守界人濒死时，雪神都会收回眼瞳，但我偷走了属于自己的碎片。”莱克的黑纹爬上脸颊，“三百年前我就是初代守界人，当我发现规则的真相时，便故意让雪魇腐蚀记忆——你以为在阻止灾难，其实正帮我完成最后的仪式。”话音未落，所有记忆光丝突然收紧，将我捆在融化的石碑上。红雪组成的法阵亮起血光，我的记忆开始顺着光丝流向莱克胸口的暗红眼瞳。

村民们突然同时转身，他们的表情空洞如傀儡，举起的手掌心浮现出与莱克相同的腐化纹路。远处的雪山裂缝中，雪魇本体的巨眼完全睁开，瞳孔里的规则条纹正在燃烧，化作黑色火雨落下。我看着冰瞳光屑在体内熄灭，突然想起初代记忆里被忽略的细节——石碑渗出的血字后面，还有半行被冰雪覆盖的小字：唯有遗忘规则者，方能打破契约。

当最后一道记忆光丝即将断裂时，我猛地咬碎舌尖，将血沫喷在莱克掌心。血珠接触到暗红眼瞳的瞬间，所有记忆碎片突然逆向流动，钻进村民们眉心的黑纹里。莱克发出惨叫，他胸口的眼瞳碎片开始龟裂，那些被污染的记忆竟在血咒中净化成蓝色光蝶。村民们的动作骤然僵住，白发老人的瞳孔恢复清明，他颤抖着摸向脖颈：“我想起来了......雪神让我们忘记的，从来不是规则，而是......”

他的话被雪山崩塌的巨响淹没。雪魇本体的巨眼突然渗出蓝光，那些燃烧的规则条纹竟重组为冰蓝色的锁链，反向缠住莱克的身体。我看着掌心重新凝聚的冰瞳，发现里面的规则条纹正在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雪色。莱克被锁链拖向雪山裂缝时，最后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疯狂，只有解脱般的平静：“原来......遗忘规则，是让雪神收回眼瞳......”

裂缝闭合的刹那，所有红雪都化作白雾。村民们脖颈的印记变成淡蓝色雪花，铜铃重新出现在他们掌心，只是铃身上刻满了模糊的记忆纹路。白发老人捡起一枚铜铃，突然落下泪来：“三百年前，雪神让我们忘记的，是守界人真正的使命——不是守护规则，而是守护选择遗忘的权利。”他的话音刚落，冰瞳突然发出悠远的钟鸣，远方的雪山之巅，一只覆盖着冰晶的巨眼缓缓闭上，而我的掌心，多了一行新的规则：当记忆成为枷锁时，允许遗忘本身，即是最高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