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昏灯下的死局与新生之眼

我叫李峰，南巷社区的片警。这身蓝皮穿上几年，日子就像巷子里那摊永远晒不干的积水，又黏又闷。女儿朵朵那张苍白的小脸，是我胸口最深的疤。白血病，像个无底洞，吸干了家里最后一点热气。医院账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是勒在我脖子上、越收越紧的绞索。为了它，我值了不知道多少个连轴转的夜班，熬得眼窝深陷，走路都打飘。

脑子里的尖笑，又他妈开始了！这一个月，夜夜如此。不是幻听，是扎根在神经里的毒刺。枕头底下那副顶贵的降噪耳塞塞成了实心球，屁用没有！这声音就是一个月前那晚开始的。那天值后半夜，累得眼皮千斤重，就歪在街口那棵邪门的老槐树下，靠着冰凉粗糙的树皮眯瞪了一小会儿。醒来就觉得后脑勺像被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然后……噩梦就缠上了我。

不是变成虫子！是更邪门的东西！昨晚，就在昨晚，我经历了第一次“通关”。代价……我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冷。

昨晚上床时，人己经像滩烂泥。刚沾枕头，意识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再“睁眼”，视角低得吓人，身体僵硬冰冷，像块冻透的石头。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灰尘味首冲鼻腔。我“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极其狭窄、冰冷、潮湿的金属空间里，后背死死抵着粗糙的塑料内壁。

是那个“哭泣亭”！南巷社区流传的怪谈之一，一个红白格子、废弃多年的破电话亭！我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我想明白——

“铃——！！！”

头顶那破玩意儿像被踩穿了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音在狭小的铁皮棺材里炸开，震得我灵魂出窍！后脑勺“咚”一声磕在冰冷坚硬的门框上！昏暗中，那个脏得看不清原色的老旧电话机，听筒像个吊死鬼垂下来的舌头，催命符一样疯狂震颤！

跑！脑子里警钟爆鸣！脚却像被焊死在地面上那个粘腻冰冷的圆点上。那铃声不光刺耳，它带着钩子，挠着你心尖最脆弱那块地方，攥着你脖子往那个黑洞洞的听筒上按。绝望里那点最后的光又在闪烁：万一呢？万一真有救命稻草？朵朵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在黑暗中晃了一下……一千万！

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己也听不清的呜咽。手，那只属于警察、本应持枪握铐、现在却抖得像中风的手，不听使唤地抬了起来，在死寂的昏暗中摸索着。终于，一把死死攥住了那油腻、冰凉的塑料疙瘩！

铃声，戛然而止。

听筒紧压在耳廓上，冰冷的塑料几乎要镶进皮肉里。只有一丝微弱到极致、如同垂死爬虫磨蹭甲壳般的“滋滋”电流音钻透鼓膜。

“目标确认。”一个声音，非男非女，平得像块冷冻的死肉，“规则宣读：生存至通信链路终止。获取：一千万通用货币资产。”冰冷的电子杂音毫无停顿，“规则核心：绝对禁止暴露于任何光源之下。自然光源。人造光源。生物源光谱…违反即执行清除协议。”

生物源光谱？血液嗡地冲上头顶。一千万？！朵朵！

“祖宗放你妈的屁！”牙齿控制不住地磕碰。一股暴怒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恐慌冲上来，手指几乎要把那听筒捏碎。黑暗里，救朵朵的念头像野兽啃噬着我最后的理智：赌一把？！

“接听确认。协议激活。倒计时开始。三…”

“我接！妈的！我接了！！”声音干涩发颤，瞬间冷汗浸透了鬓角。

“…一。开始。”

“开始”两个字砸进耳蜗的瞬间——

“哐啷——！！！”

整个亭子像是被看不见的推土机狠狠怼了一下，剧烈摇晃！紧接着，一个粗哑、暴怒到顶点、仿佛用生锈锯条锯破喉咙的咆哮几乎要撕裂铁皮门扇：“里面哪个狗日的！滚出来！赔老子的车灯钱！”

“谁？！”我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寒毛倒竖，听筒死死摁在耳朵上，后背恨不得嵌进塑料板，“你想干什么？！老子是警察！”职业本能让我吼出身份，声音却抖得不剩半点威慑力。

“警察？！警察他妈开车不交钱？！”唾沫和浓重到极点的腐臭酒气仿佛能穿透铁皮喷我脸上，他疯狂砸门，砰砰作响，“老子眼都哭瞎了！家里那个无底洞就指着这点钱续命！滚出来！赔钱！赔钱啊！！”听筒里依旧是滋滋的电流底噪，那个非人的东西稳得像口千年枯井。砸了几下，大概手骨痛了，他喘息粗重得如同漏气的风箱，隔着磨砂板往门缝里喷腥臭的热气。

突然，那砸门声停了。他的声音变了调，一种诡异、撕裂的哭腔，黏糊糊又充满病态的痴迷：“豆…豆豆？…乖宝？是你来找爸爸了吗？豆豆？”那声音飘忽不定，如同梦呓，“爹…爹看见你影子了…别躲…乖宝…回来…”

脚步声变得拖沓、虚浮，朝着电话亭另一侧的垃圾堆深处，晃晃悠悠地挪了过去。

我屏住呼吸，冷汗浸透后背，耳朵紧贴着听筒，捕捉着外面的动静。黑暗中，一丝熟悉的、混着潮湿和某种极细微腐败的酸味悄然钻进鼻孔，像条冰冷的蛇。我的强化嗅觉（？）让我“闻”到了垃圾深处某些不可名状物的存在！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几乎是出于本能，我的眼角余光瞥向脚边角落——一小片墙根似乎附着着什么，在绝对的黑暗中，泛起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不存在的幽绿色冷光！是苔藓？霉菌？在发着生物光！？

规则核心……绝对禁止任何光源……包括生物源光谱？！

“喵呜——嗷！！！！！”

一声撕裂魂魄的凶戾嘶嚎，就在电话亭门外咫尺之遥的垃圾堆暗影里炸开！两点渗人、绿油油、燃烧着原始野性的“鬼火”骤然亮起！一只体型异常硕大、通体漆黑如墨的野猫，像一团愤怒的地狱阴影，背弓得如同满弦的弩，颈毛根根炸起，发出威胁的低吼，幽绿的瞳孔死死锁定了我的方向！

醉汉的方向瞬间爆发出扭曲到极点的、混合着极致亢奋与绝望的狂啸：“豆豆！别跑！爸爸看到你了！！！”

紧接着，一道刺眼惨白、足以亮瞎眼睛的强光手电光柱“唰！”地从那边横扫过来，精准无比地将那只正对我摆出攻击姿态的炸毛黑猫完全吞噬！黑暗与惨白在瞬间完成交替！

猫的轮廓在白光下瞬间变得雪亮、模糊、扭曲、失真！那两点象征凶戾的幽绿光点像被瞬间吸走了灵魂！

“嗤…噗……”

一声短促、怪异、如同装满黏稠酱汁的薄塑料膜被巨力瞬间踩压挤破的声响。刺眼白光笼罩下的黑猫，像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抹除，原地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小滩颜色污浊粘稠、隐隐蒸腾着腥膻热气的液体，浓烈的气味透过门缝首冲进来。

“豆豆！我的豆豆啊——！！！！”醉汉的哭嚎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疯魔般的“确认”和绝望，在死寂的小巷里疯狂回荡，像把锉刀在反复刮擦我的神经，胃袋痉挛，胆汁逆涌而上！

胃里翻江倒海！这鬼地方就是通往地狱的驿站！再待一秒都会彻底崩溃！不管外面那个疯子和那滩恶心玩意！我只想逃离！活下去拿钱！救朵朵！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念头！我疯了似的抓住沉重冰冷的门把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外拽！哪怕外面是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