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劫之后

整个世界安静了三息。

当林小凡重新睁开眼睛时，演武场己经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夷平——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以琪亚娜原本站立的位置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地面变成了光滑如镜的琉璃状凹坑，边缘还在冒着暗红色的熔岩泡泡。血煞老祖连渣都没剩下，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魂幡现在只是插在琉璃坑底的一根焦黑铁棍。

而那个引发天劫的始作俑者......

"在那里！"

药堂长老的惊呼带着破音。众人顺着指引看去，只见半空中飘着一个银色光茧，表面流转着蛛网般的紫色雷纹。更诡异的是，光茧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就像盛夏时节蒸腾的热浪，但扭曲的幅度足以让注视者头晕目眩。

"虚空......扭曲？"玄霄子的拂尘掉在地上，"这根本不是渡劫，是......"

咔嚓。

光茧裂开一道缝隙。

所有青玄门弟子齐刷刷后退三步，几个胆小的己经捏碎了遁符。林小凡却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必须接住那个从裂缝里坠落的银发身影——

"噗通！"

琪亚娜重重砸进他怀里，差点把两人一起带倒。她现在看起来糟糕透了：作战服彻底成了破布条，的皮肤上全是龟裂的金色纹路，嘴角还挂着没擦干的血迹。但奇怪的是，那些看似可怕的裂纹正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愈合。

"还、还活着！"林小凡手忙脚乱地探她鼻息，却被烫得一哆嗦——这姑娘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星子。

"别碰她！"执法长老的雷符己经举到一半，"此女引动天劫，必是......"

"必是什么？"玄霄子突然厉声打断，"若非她出手，现在变成琉璃的是我们青玄门！"

一阵尴尬的沉默。

确实，血煞老祖带着十二个筑基修士打上门时，护山大阵连半刻钟都没撑住。要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银发少女一拳轰杀老魔头，现在满地打滚哀嚎的就是青玄门弟子了。

"先带回药堂。"掌门一锤定音，"用玄冰玉床镇着，她体内有股力量在暴走。"

林小凡刚要抱人，突然感觉衣领被拽住。低头对上一双涣散的蓝眼睛，琪亚娜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他赶紧凑近——

"饭......"

"啊？"

"......饿。"

说完这个字，琪亚娜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林小凡哭笑不得地发现，她手里居然还死死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灵谷饼，估计是冲锋前顺手从膳堂顺的。

当夜，青玄门高层在祖师堂吵得不可开交。

"必须送走！"执法长老的咆哮震得房梁落灰，"今天能引动天劫，明天就能招来灭门之祸！"

药堂长老翻着医书摇头："送哪儿去？她现在的状态就像个行走的火山口，离开玄冰玉床随时可能自爆。"

"不如说正该丢远点......"

"够了。"玄霄子一拂袖，案几上的青铜灯"噗"地熄灭，"验灵镜照不出根脚，神识探不进识海，肉身硬接天劫不死——诸位还不明白吗？"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古老符号。几位长老顿时脸色大变，那是宗门秘典里记载的"天外客"标记。

"可典籍说天外客都是......"

"都是灾厄？"玄霄子冷笑，"那血煞老祖倒是本界土著，他干的'好事'需要我复述吗？"

争论持续到后半夜，最终达成微妙平衡：琪亚娜暂留青玄门，但必须住在后山禁地的镇魔窟——那里有祖师爷留下的封印大阵，万一她暴走，至少能困住一时三刻。

林小凡端着药碗走进石室时，琪亚娜正在和绷带搏斗。

"别扯！伤口会......"他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晨光透过石窗照在少女脊背上，那些昨天还狰狞可怖的金色裂纹己经愈合大半，新生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更惊人的是，她肩胛骨位置隐约浮动着翅膀状的淡金色光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就像......

就像随时会破体而出的光翼。

"啊，早。"琪亚娜扭头打招呼，发音居然标准了不少。她指着自己喉咙比划，"睡一觉，突然能说点话了。"

林小凡的陶碗"咣当"掉在地上。这不合常理！神识传讯只能传递画面和情绪，语言需要长期学习才对。除非......

除非她在昏迷中，本能地解析了接触者的脑波。

"你......"他嗓子发干，"到底是什么？"

琪亚娜歪头想了想，突然伸手按在他眉心。

刹那间，林小凡看见了星空——不是仰望夜空的那种，而是置身于浩瀚银河之中。无数文明在眼前生灭，某种难以名状的巨树根系贯穿万千世界，而在某个枝桠末端，有个蓝发少女正在对虚空微笑......

幻象戛然而止。

"家乡。"琪亚娜收回手指，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我想回去。"

石室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小凡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的信息，就被闯进来的药童拽住袖子："师兄快去看！山门外来了好多修士，说是要讨伐灭杀血煞老祖的魔头！"

琪亚娜己经抓起了借来的粗布外袍。她的动作牵动背部光纹，整间石室突然充斥着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威压，就像......

就像天劫再临前的那三息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