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夫所指

青玄门的山门前挤满了飞剑。

三百二十柄，林小凡数得眼睛发花。从最普通的铁木剑到寒光凛冽的玄冰剑，密密麻麻悬在半空，剑尖全都指向同一个位置——站在石阶上的琪亚娜。

"交出魔女！"

"血煞宗虽恶，但引动天劫者更当诛！"

"此女不除，我南离修真界永无宁日！"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领头的紫袍修士脚踏八卦盘，袖口七道金纹显示着金丹后期的可怕实力。他每说一个字，山门牌坊就震颤一次："玄霄子！你青玄门是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吗？"

琪亚娜眯起眼睛。虽然只能听懂三成词汇，但"魔女"这个词在哪个世界都不是好称呼。她下意识摸向腰间——这个习惯性找枪的动作让对面剑阵"唰"地后退三丈，几十张符箓同时亮起灵光。

"诸位且慢！"

玄霄子脚踏金符从天而降，宽袖鼓荡间洒出漫天清心咒。莹绿光点暂时压住了躁动的灵气，但老掌门脸色比纸还白——强行中断闭关让他嘴角还挂着血丝。

"此女虽来历不明，但确是我青玄门恩人。若没有她......"

"恩人？"紫袍修士冷笑打断，"玄霄道友莫不是被劫雷劈糊涂了？"他猛地甩袖，一面水镜在空中展开，"诸位请看！"

镜中重现了昨日的恐怖景象：血浪滔天中，银发少女背后展开光翼，与天劫对撞的冲击波将方圆百丈夷为平地。但诡异的是，画面在关键处被修改了——血煞老祖的身影完全消失，看起来就像是琪亚娜无缘无故引动天劫摧毁山门。

"留影玉简能做假！"林小凡忍不住喊道，"当时明明......"

"闭嘴！"执法长老一把捂住他的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琪亚娜突然动了。

她一步步走下石阶，布鞋踩在碎玉上发出细响。对面剑阵顿时大乱，最前排几个修士甚至慌得飞剑相撞。但琪亚娜只是走到水镜前，伸手点了点缺失血煞老祖的位置，然后转向紫袍修士，蓝眼睛里跳动着危险的火焰。

"你，骗子。"

字正腔圆的古语。

全场哗然！

紫袍修士脸色铁青："妖女安敢......"

"咻——！"

破空声来得比闪电还快。一支玄铁箭贯穿紫袍修士的发冠，带着几缕断发钉进后方山岩，箭尾翎羽犹自颤动。所有人齐刷刷转头，只见山道尽头立着个背弓少年，鹿皮靴上还沾着泥。

"抱歉啊诸位。"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手滑。"

"天机阁的臭小子！"紫袍修士暴跳如雷，"你们也要蹚这浑水？"

背弓少年慢悠悠走到琪亚娜身边，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嚯，活的陨星之体！难怪那群老不死的坐不住了。"他转向紫袍修士，笑容突然变冷："张老道，你篡改留影时能不能走点心？血煞老魔的魂灯可还没灭呢。"

说着抛出一盏青铜灯，灯芯处跳动着暗红色火苗——正是血煞老祖的本命魂火！

场面瞬间逆转。几个原本义愤填膺的修士开始悄悄后退，但更多人把目光投向了琪亚娜背后——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正随着她的呼吸明灭。

"就算血煞宗一事有疑，"一个白须老者沉声道，"此女引动天劫总是事实。若不加以约束......"

"谁说天劫是她引的？"

清冷女声从云端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柄白玉飞剑破开云层，剑上站着个素衣女子，腰间玉佩刻着"太虚"二字。她落地时方圆十丈的草木同时结霜，连飞剑的灵光都冻住了。

"太虚剑派也......"紫袍修士话到一半突然噤声，因为素衣女子只是瞥了他一眼，他袖中的本命法宝就开始哀鸣。

女子径首走到琪亚娜面前，突然并指成剑点在她眉心。琪亚娜下意识要躲，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不是被压制，而是每个细胞都在向这个陌生女子表示臣服！

"果然。"素衣女子收回手，霜雪般的脸上罕见地浮现笑意，"不是天劫，是归墟雷。"

这个词像块烧红的铁扔进冰水。连玄霄子都变了脸色："道友是说......"

"她体内有异种能量，此界天道视之为入侵，故降雷诛之。"素衣女子说着突然皱眉，"奇怪，你明明没有灵根，为何能承载如此力量？"

琪亚娜张了张嘴，突然按住胸口闷哼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她背后的光纹正在疯狂蔓延，转眼就爬满了半边脸颊。素衣女子脸色骤变，袖中飞出七根冰针封住她周身大穴："不好！她又要失控！"

"都退开！"

背弓少年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古老的星图纹身。纹身活物般蠕动起来，化作流光没入琪亚娜眉心。她的瞳孔瞬间变成璀璨的银色，背后"哗啦"展开一对半透明的光翼——

但不是金色，而是星空般的深蓝。

"这是......"素衣女子倒退三步，"星穹之体？！"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琪亚娜突然腾空而起。光翼轻振间，所有人都感到某种源自灵魂的战栗，就像蝼蚁仰望浩瀚星河。她开口时，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

"坐标己记录，开始空间锚定。"

"等等！"林小凡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别走！你伤还没......"

琪亚娜的眼神突然恢复清明，光翼"噗"地消散。两人一起栽进灌木丛，压倒了一大片驱邪用的朱砂菊。

现场死一般寂静。

背弓少年突然大笑起来："精彩！太精彩了！"他拍着大腿指向紫袍修士，"张老道，你现在还想抓人吗？"

紫袍修士的脸色像吃了十斤黄连。他看看太虚剑派的素衣女子，又看看正在拔菊花刺的林小凡，最后目光落在揉着屁股爬起来的琪亚娜身上——银发少女头顶还粘着片菊花瓣，怎么看都不像灭世魔头。

"此事......从长计议！"

随着这句色厉内荏的宣言，三百多柄飞剑灰溜溜地撤走了。背弓少年吹了声口哨，转头对琪亚娜眨眨眼："我叫墨星，天机阁第七代传人。"他凑近压低声音："你身上有虚空气息，我们得谈谈。"

素衣女子则递出一枚冰玉符："太虚剑派沈清霜。若控制不住力量，捏碎它。"

琪亚娜接过玉符的瞬间，女子突然以指代笔在她掌心画了个符号——正是符华常用的剑印！

"你......"

"一月后，太虚剑冢开启。"沈清霜御剑而起，"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首到两道身影消失在天际，林小凡才长舒一口气。他转身想说什么，却发现琪亚娜正盯着掌心剑印发呆，蓝眼睛里泛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认识？"

"......老师。"

这个简单的词汇让林小凡心头一跳。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

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