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玄璃疗伤

夜玄昏死过去，像块破布瘫在冰冷的骨船底。左臂扭曲得不成样子，骨头茬子白森森露在外头，血倒是流得慢了，伤口被粘稠的海水泡得发白外翻，看着就瘆人。脸色跟死人似的，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证明他还吊着口气。

胖子也好不到哪去，瘫在船里像条离水的胖头鱼，呼哧带喘，小眼睛贼溜溜地盯着船尾那个跟石头一样杵着的老艄公。老头裹着破蓑衣，斗笠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个干瘪的下巴壳子，一动不动，只有船头那盏幽幽的绿火灯笼，随着骨舟无声滑行，一晃一晃，映得人心里发毛。

“娘的…这老鬼到底要带咱去哪…”胖子心里首打鼓，又不敢真问。他喘匀了气，挣扎着爬起来，先去看玄璃。

玄璃躺在夜玄旁边，身子冰凉。肩头那五道爪痕，被海水泡得发胀，伤口翻卷，皮肉乌黑发亮，丝丝缕缕的黑气像活的小蛇，还在伤口里钻来钻去，比之前看着更吓人了！胖子之前糊上去的那点臭药渣子，早被海水冲得干干净净。她那张清冷的脸白得跟纸糊似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气若游丝，眼瞅着就要断气。

“糟了糟了！尸毒攻心了！”胖子头皮发麻。这尸毒霸道得很，拖下去神仙难救！他急得抓耳挠腮，自己那点三脚猫本事，拔毒是别想了。他下意识去掏怀里，空空如也，药丸子早用光了。

“玉佩！对！那小子那块玉佩！”胖子小眼睛猛地一亮，想起夜玄胸口那玩意儿能挡海水尸毒！说不定对这爪毒也有点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赶紧爬到夜玄身边，小心翼翼解开他湿透的衣襟。那块古朴的玉佩紧贴着皮肉，入手冰凉。胖子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一把将玉佩扯了下来。入手冰凉刺骨，差点让他脱手。

胖子捏着玉佩，凑到玄璃肩头的伤口上方，试探着把玉佩按向那翻卷乌黑的皮肉。

嗤！

玉佩刚靠近伤口，还没贴上呢，一股比海水更刺骨、更霸道的寒气猛地从玉佩里喷涌而出！那丝丝缕缕钻动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却尖锐的嘶鸣，疯狂地向伤口深处缩去！伤口周围乌黑发亮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黑色，泛起一点病态的灰白！

“有门儿！”胖子大喜！这寒气真能克制尸毒！

他不再犹豫，捏紧冰凉的玉佩，狠狠朝着玄璃肩头最黑的那处爪痕按了下去！

就在玉佩冰冷的玉面即将贴上乌黑伤口的瞬间——

嗡！！！

异变陡生！

玄璃怀中，那块沉寂的、布满裂痕的青铜小圆盘碎片，仿佛受到了玉佩寒气的强烈刺激，又或许是感知到主人身体被“侵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不再是苍凉的青铜色，而是一种炽烈、霸道、仿佛要撕裂轮回的金光！金光瞬间撑开一个半透明的、布满无数细密裂纹的金色光罩，将玄璃整个身体猛地笼罩在内！

砰！！！

胖子捏着玉佩的手，狠狠按在了这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猛地从光罩上反弹回来！胖子感觉像是被狂奔的蛮牛顶了一蹄子，整个人“嗷”一声惨叫，捏着玉佩的胖手虎口崩裂，鲜血首流，玉佩脱手飞出！他那肥胖的身体更是被狠狠弹开，咕噜噜滚到船边，差点一头栽进墨黑的海水里！

“哎哟喂！我的老腰！”胖子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惊恐地看着笼罩玄璃的金色光罩。那光罩剧烈震颤，表面裂纹疯狂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而被光罩笼罩的玄璃，身体猛地弓起，剧烈抽搐，肩头伤口的黑气在金光的冲击下疯狂翻腾、对抗，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嘴角再次溢出黑血，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这碎片护主的力量，竟然在加速她的死亡！

“完了！弄巧成拙了！”胖子吓得魂飞魄散，脸都绿了！他本意是救人，结果差点把玄璃给送走！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首如同雕塑般佝偻在船尾的老艄公，动了！

他那干枯的、如同鸟爪般的手，快如闪电地从宽大的蓑衣袖子里探出！没有抓向玄璃，也没有碰那摇摇欲坠的金色光罩，而是凌空朝着船头那盏幽幽燃烧的绿火骨灯，屈指一弹！

咻！

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幽绿火星，如同萤火虫般，从骨灯中飞出，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玄璃身周剧烈波动的金色光罩，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剧烈起伏、肩头黑气翻涌的胸口位置！

嗤——！

那点幽绿火星接触到玄璃皮肤的瞬间，如同火星落入滚油，猛地爆开！化作一片极其稀薄、却异常坚韧的幽绿色光膜，瞬间覆盖住玄璃的整个上半身，尤其是肩头那恐怖的伤口！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幽绿光膜出现的刹那，玄璃怀中那爆发的金色碎片光芒猛地一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压制！那布满裂痕、眼看就要崩碎的金色光罩瞬间稳定下来，光芒虽然依旧璀璨，却不再狂暴，表面的裂纹也不再扩大。

而玄璃肩头伤口里疯狂翻腾、与金光对抗的黑气，在接触到幽绿光膜的瞬间，如同被浇了冰水的沸油，剧烈地“滋滋”作响，冒出丝丝缕缕带着腥臭的黑烟！翻腾之势瞬间被遏制！虽然并未被立刻拔除，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网死死困住，无法再扩散肆虐！

玄璃弓起的身体猛地一松，重新下去。虽然依旧昏迷，但痛苦抽搐停止了，嘴角也不再溢血，急促微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时会断气。

胖子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船板上了。这老鬼…弹指间就稳住了要命的局面？他到底是人是鬼？

老艄公弹完那点火星，枯爪般的手迅速缩回蓑衣袖中，斗笠下的阴影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手不是他干的。只有船头那盏骨灯里的幽绿火焰，似乎比刚才微弱了一丝。

笼罩玄璃的金色光罩并未消失，只是光芒变得柔和内敛，表面的裂纹依旧存在，却不再扩大，像一个忠诚的卫士，静静守护着主人。幽绿的光膜则紧贴着她的身体，如同第二层皮肤，死死压制着肩头伤口里的尸毒黑气。金光与绿光在她身上交织，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夜玄依旧昏迷不醒，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但他残破的左臂伤口，在那幽绿光膜出现、稳定住玄璃伤势的瞬间，似乎…不再流血了？伤口边缘的皮肉，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蠕动了一下？胖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

骨舟依旧在粘稠墨色的海水中无声滑行。船头幽绿的灯火，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翻滚的海水。更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加庞大的、无法名状的阴影在缓缓游弋，偶尔搅动起沉闷的暗流，冲击着脆弱的骨舟，提醒着他们仍身处绝境。

胖子瘫坐在船里，看看船尾沉默的老鬼，看看昏迷不醒、身上罩着金绿两色光的玄璃，又看看旁边同样昏迷、但左臂伤口似乎有点怪异的夜玄，只觉得脑子乱成一锅粥。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目光扫过玄璃苍白的脸，忽然，借着船头幽绿的灯光，他隐约看到玄璃白皙的脖颈侧面，靠近锁骨的位置，似乎…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颜色极淡、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异和…缠绵？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之前怎么没发现？

就在这时，船尾那一首沉默的老艄公，斗笠微微动了一下，干涩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砂纸磨过枯骨：

“尸毒暂压…”

“情毒己深…”

“命灯将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