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佛曰不可说

相框的背板与边框分离，原本被精心安置其中的照片，此刻也暴露在一片狼藉之中。

破碎的玻璃碴子散落在照片周围，像是一片片寒光闪烁的冰刃，仿佛想要将画面撕裂。

照片被玻璃碎片覆盖，那曾是充满欢笑与幸福的瞬间，如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阴影。

许听一脸怔然看着满地碎渣，刘华清看着被玻璃覆盖的照片，眼眶泛红。

刘华清缓慢走过去蹲下，伸手拨开照片上的玻璃，赤着手将照片拿起，庆幸道：“还好照片没坏。”

许听看着刘华清的动作，长睫轻颤，留下一句“我回学校”转身离开。

刘华清拿着照片，看着许听的背影，轻声将那句被许听打断的话补充完整：“在家待几天吧，我想你了。”

他说的极轻，甚至还没有许听的脚步声大。

门“哐当”一声关上，刘华清看着合上的门，“对不起，阮阮。”

许听走得极快，根本没听见刘华清的话。

刘华清扶着柜子站起，将手里的照片轻轻放在柜子上，他看着地上的书包，缓步过去将书包捡起，抬手拍拍书包上不存在的灰尘。

突然，刘华清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他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他将书包放在凳子上，嫌恶将手“砰”一声拍在桌子上。

“叮叮叮”电话再一次响起。

刘华清看一眼备注，苏莉。

刘华清闭眼平复自己情绪，拿起桌上的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成熟的女声：“刘先生，你的地址还没发过来。”

刘华清垂眼看着自己的泛红的手，他哑声道：“不用了 苏医生，我马上过来，我……”刘华清声音发抖，“我刚才又打她了。”

许听走在路上，她感受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脑子里全是那张躺在玻璃碎片里的照片。

她泪眼忍不住落下，心里涌现出愧疚。

对不起妈妈，我又做一件坏事。

许听下了出租车，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海城一中的校门。

海城一中的校门矗立在夕阳下，“海城一中”西个大字在夕阳下发亮，朝西周泛光，刺得许听眼疼。

她心里苦涩，最后自己竟然只能回学校。

不知是被夕阳刺得还是被因为心里的苦涩，许听左眼忍不住落下一行泪。

“诶，许听，你怎么在这？”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许听身后传来。

许听身形一僵，她抬手去抹脸上的泪。

胡想看着许听垂下的头，皱眉走到许听身前，语气不满：“怎么又低头走路？”

但当他看着许听脸上泪痕和许听泛红的眼眶，他神情怔然。

许听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眼泪却止不住落下，许听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胡想看着许听垂下的头和一耸一耸的肩膀，他叹口气，“想哭就大声哭吧，不用忍着。”

许听却没动，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就在许听抬手去擦眼泪时，一只漂亮的手停在她眼前，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柔软整洁的纸，胡想看着许听柔软的发顶，无奈道：“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个纸了。”

许听不解抬眼看胡想。

少年像初见一般站在她眼前，只是脸上的笑容被羞恼取代，眼里的茫然变成了温柔的担心。

对上许听的眼，胡想恍然，他像是看见电话亭的许听，脆弱却又倔强，明明眼泪己经盈满眼眶，她却依旧固执的不让它落下，好像流泪就是她在示弱一般。

两人都没说话，胡想冲许听挑眉，示意许听接下纸巾。

许听犹豫好久才抬手去接胡想手里的纸巾，胡想却像是嫌她动作慢，皱着眉抬手用纸巾去擦许听的眼泪。

许听看着垂头给自己擦眼泪的胡想，他虽然皱着眉，但动作很轻，眼神也格外的温柔耐心。

许听看不清他眼里温柔的由来。

是同情吗？

同情自己每次都能这么狼狈？

想来也是了。

每次自己狼狈的时候，总能遇见胡想。

“胡想，你的纸好香。”许听乖乖的没动，任由胡想给她擦眼泪。

胡想动作微微用力，将纸按在许听刚落下的那滴泪上，“这个纸不知道谁给我的。”胡想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许说我娘。”

许听知道胡想刚才在为什么道歉，为了他浓香的纸巾。

许听鼻尖萦绕着纸巾的香味，心道：胡想真的好奇怪，明明是自己因为为他递过来的纸巾道谢，但胡想竟然为了那可能让她不适的香味道歉。

许听仰头看着胡想，却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往后退一步，吸吸鼻子道：“胡想，为什么每次我狼狈的时候都能碰见你啊。”

胡想一错不错看着许听。

他想说，不是狼狈，是可怜。

他站在路边看着许听的背影，纤瘦单薄的，让人心疼的。

他站在许听对面，看着许听流下的眼泪和脸上的泪痕，他心里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涩，想要伸手擦她的泪，告诉她，这么漂亮的眼睛，不适合流泪。可是，他又觉着许听应该放声大哭一次。

他站在她身前，对上她突然抬起的眼眶，她不知道，她很像一只可怜的小狗，他想将她拾回去，养起来。

最后，胡想将所有的想法藏在心里，将许听垂在身旁的手拉到自己身前，将纸放在许听手心：“因为缘。”

“为什么？”

“解释不了的事只能用缘来解释。”

许听闻言皱眉，不赞同胡想的说法。

胡想又说：“也可以用一句话来解释。”

许听：“什么？”

胡想神神叨叨摇头：“佛曰不可说。”

许听不再哭，她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一句：“嗯？”

胡想笑着弯腰看许听，与许听平视，却又不和她对视，“因为佛不想说，所以我们不知道原因。”

许听看着胡想含笑的眼，她知道他想逗自己笑，她垂眼看着手心的纸，轻声问：“那缘为什么要让我们遇见呢？”

胡想：“许听，让我们相遇的不是缘。”

许听疑惑抬眼看胡想，等着胡想继续说。

胡想却又是摇头：“佛曰不可说。”

这次不是佛解释不了，是不能说。

许听还想问：“那……”

许听话没说完，胡想打断她：“许听，你今天是十个万为什么吗？”

许听垂下眼，她其实还想问，胡想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胡想没给许听思考的时间，拉起许听的手腕，笑道：“别不高兴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