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佛前血书

暴雨里的缅北佛塔静悄悄的，李阳攥着嗡嗡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着带国际区号的陌生号码。ICU病房里躺着昏迷的妹妹，输液管里粉色的药水正往下滴——跟胡老三的麻果、17号鱼池的死鱼一个颜色。

"李老板，想不想瞧瞧你爹留下的宝贝？"佛爷的声音裹着电流声，背景里还有和尚念经的动静，"他塞在木鱼里的本子，我帮你存了二十年。"

视频弹出来的瞬间，李阳呼吸一下子停住了。发黄的本子摊在佛像前头，他爹用红笔写的字扎得他眼睛疼："周明远是水蛇，2000年5月15日首笔毒资100万，藏在17号鱼池。"每页都贴着运毒记录，鱼池编号对麻果数量，2007年12月25日那页画着骷髅头，跟王翠兰掉江里的日子对得上。

"还有更带劲的。"佛爷手指头翻着本子，李阳的出生证明复印件飘下来，父亲那栏写着"周明远"，"你妹李薇的出生证，要不要也瞅瞅？"

李阳指甲掐进手心，妹妹安胎药的检测报告在脑子里冒出来——98%的冰毒成分，跟佛爷的麻果同个来路。他突然想起周明说的"你们全家都是容器"，敢情从出生开始，他们血管里就淌着毒贩的血。

"佛爷，你图个啥？"他嗓子发颤，瞥见本子里的老照片——2000年码头，周明和唐姐站在他爹尸体边上，唐姐手里攥着王翠兰的茉莉花丝巾。

"搭伙干。"佛爷的脸被烛光照得忽明忽暗，"你负责运货，我保你妹妹母子平安。"他戳着本子最后一页，"不然汉州水厂就得加新料，全城人给你妹妹陪葬。"

视频突然断了，李阳手机摔在地上。他看着窗外汉江里佛塔的倒影，突然想起胡老三说"水蛇的信子能把整条江搅翻天"。裤兜里他爹的警徽发烫，挂钩上还沾着周明的血，是昨晚在破鱼塘干架留下的。

这时候汉州别墅区，陈虎的刀划开周明家防盗网。大雨浇着他后脖颈的绒毛，林小琴的盲文信还在怀里："唐姐的平安扣在周明床头柜。"他摸着腰上的扳手，尾巴上"虎"字反着冷光。

主卧窗帘缝透出点亮，陈虎瞧见周明在黑影里盘着翡翠平安扣。等看清床头柜的玉佩，他气都喘不匀了——那是他妈王翠兰的陪葬品，背面刻着"翠兰"，正被周明摸来摸去。

"陈虎，比你妈机灵。"周明声儿跟冻铁似的，"她要是不查13号货轮，现在还能在聋哑学校给学生捏肩膀。"

陈虎的刀抵住周明脖子，却看见他眼里的嘲笑："真当唐姐是养母？"周明晃着平安扣，"她才是你亲妈，王翠兰就是个替死鬼。"

闪电劈下来，陈虎看见平安扣里刻着"琴"字——跟林小琴名字一样。突然想起林小琴后脖子的月牙疤，和唐姐照片里的位置对得上，敢情瞎姑娘才是唐姐亲闺女，自己就是个牵线木偶。

"你杀了我妈！"陈虎的刀划开周明领子，露出底下梅花K纹身，"还拿我妈给唐姐顶包！"

周明突然乐了，笑声混着雨声："王翠兰掉江里前，喊的是我名字。"他指着床头柜相框，"唐姐抱林小琴这照片，就是2007年12月25号拍的，跟你妈沉江同一天。"

陈虎盯着相框里唐姐的笑脸，眼睛发酸。想起林小琴的盲文日记："虎子血型AB型，跟周明的O型对不上。"原来他既不是周明儿子，也不是王翠兰亲生的，就是个毒贩拴住唐姐的绳套。

"陈虎！"苏晴在楼下喊，警笛声刺破雨幕。陈虎转身看见周明往枕头底下摸枪，自己刀尖正顶在他后脖子鱼钩疤上——那儿缺了块月牙皮，是李阳昨晚给留下的。

"放下家伙！"苏晴带人踹开门，手电光扫过周明床头柜的玉佩，"陈虎，那是证据！"

陈虎手一抖松了刀，瞅见周明警服上13结尾的警号。这数字跟他爹笔记里的"水蛇"代号、李阳的鱼池编号、苏晴爹跳楼的日子全对上了。

"苏警官来得正好。"周明擦着脖子上的血，眼睛盯着门口的李阳——这小子不知啥时候站那儿，手里攥着他爹的警徽，"你爹本子里，是不是还记着莲花会高层名单？"

李阳转着警徽，挂钩上的血突然显成梅花K图案。他看着这个从小喊"周叔"的人，现在像条蜕皮的水蛇："佛爷说，我妹出生证上父亲写的是你。"

周明眼仁一缩，苏晴趁机铐住他手腕："周明远，你涉嫌杀害李大海、王翠兰、苏建明，现在正式逮捕你。"

陈虎的扳手咣当掉地上。看着警察带林小琴进来，瞎姑娘手指头在空中划拉，像在摸她妈的温度。唐姐的平安扣从周明手里滑出来，滚到林小琴脚边，里头的"琴"字闪着警灯的光。

"李阳，"苏晴声儿发颤，"潜水队在3号码头找着你爹尸体，嗓子眼里卡着半截鱼钩。"

李阳眼前模糊了，他爹的本子、妹妹的出生证、陈虎的玉佩在脑子里拼成毒网。原来周明不光是杀父仇人，还是妹妹亲爹，二十年前就用毒品和谎话把他们全家困在汉江的毒窝里。

"周明远，"他举起爹的警徽，血在梅花K上结痂，"你在菩萨跟前发过誓么？"

周明的冷笑被雨打散："菩萨跟前写的血书，早让汉江水冲没了。"他瞅着陈虎，"真当找着玉佩就能报仇？唐姐当年替我弄死王翠兰，眼皮都没眨。"

陈虎拳头砸在墙上，瓷砖碎声混着林小琴的抽泣。他终于明白，他妈怎么死的、唐姐为啥装哑巴、林小琴的疤，都是周明毒网上的结，自己就是网里瞎扑腾的鱼。

天快亮时周明被押上警车，汉州大雨还在下。李阳站在别墅门口，看着警车带走这条水蛇，手里的警徽被雨水冲得锃亮——挂钩上的血早渗进铁里，再也洗不掉了。

苏晴手机震动，缅北传来消息：佛爷的老窝被端了，李阳爹的本子原件找到，里头夹着张黄纸条："李薇孩子是莲花会的容器"。她看着李阳，这个让毒网缠住的男人正盯着妹妹的B超单，胎儿脚腕上的鱼钩胎记在屏幕上跳。

"苏晴，"李阳突然抬头，警徽在手里发烫，"汉州的水，能冲干净这些血债么？"

苏晴望着远处的汉江，水面上漂着片茉莉花瓣——是林小琴收的匿名信里掉出来的。信里除了唐姐的平安扣，还有张字条："琴琴，妈对不住你"。她知道这才刚开始，逮住水蛇只是撕开毒网个口子，真正的硬仗是怎么让汉州的水永远清亮。

天边刚泛白，陈虎坐台阶上摸着他妈的玉佩。林小琴的盲杖敲在他脚边，手指比划着："虎哥，唐姐日记里说你妈是英雄。"他瞅着瞎姑娘后脖子的疤，突然笑了——他妈不是替死鬼，是捅毒网的好汉，哪怕搭上命。

李阳手机又震，佛爷发来最后消息："李老板，汉州的毒潮从你爹警徽起，也该从你的鱼苗收场。"照片里缅北罂粟田烧得正旺，火光里晃着新水蛇的影子。

他看着ICU亮灯的病房，爹的本子、周明的警号、佛爷的威胁，像三条勒脖子的绳，原以为要憋死，这会儿却在晨光里慢慢断。警徽上梅花K的血印，不是脏东西，是捅破黑的记号。

雨停了，汉江水在晨光里翻腾。苏晴带人往警车走，看见李阳和陈虎并排站着，两个让毒网伤透的男人，这会望着同一片天。她知道这场仗赢了不算完，这是汉州禁毒的新开头，那些菩萨跟前写的血书，早晚让汉江水冲成正义的诗。

早上六点，技术科传来消息：周明电脑存着莲花会高层名单，排头的是退休的汉州市长。苏晴望着窗外日头，突然想起她爹本子最后那句："夜莺叫唤，总能惊醒装睡的水蛇。"现在夜莺没折翅，水蛇落网了，汉州的明天，正在这群带伤的守夜人手里，慢慢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