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聋哑学校大火

汉州的夜黑得像泼了墨，聋哑学校铁皮屋顶被热风刮得哐哐响。陈虎蹲在宿舍楼下抽完第三根烟，烟头火星子蹦到地上，跟林小琴窗台上的茉莉花一个色儿。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扳手，手柄上刻的"虎"字硌得手心疼——周明家翻出来的玉佩这会儿还在警局摆着，背面"翠兰"俩字跟针似的扎眼。

"虎哥，琴琴睡了。"值夜班的王老师比划着手语，突然皱鼻子，"你浑身怎么一股烧焦的橡胶味？"

陈虎刚张嘴，三楼"哗啦"一声玻璃炸了。抬头就见林小琴宿舍窗口窜出火苗，照得整栋楼跟纸房子似的。他骂了声"操"，把扳手往裤腰一别就往楼上冲，楼道里浓烟呛得人首流泪。

303宿舍门反锁着，陈虎连踹三脚才踹开，热浪混着火星子糊了一脸。林小琴缩在床角攥着盲杖，火苗正顺着储物柜往上蹿——那是唐姐去年送的柜子，这会儿烧得噼啪响，里头的盲文书卷成麻花，活像一群求救的手。

"琴琴！"陈虎冲过去捞人，林小琴的盲杖头砸在他胸口，烧化的塑料滴下来，露出里头梅花K形状的铁芯子。姑娘往他怀里塞了团盲文纸，烧焦的凸点扎得手指生疼。

楼道里哭喊声炸了锅，陈虎背着人往消防通道跑，拐弯就骂街——消防栓水管被人剪了，一滴水都没有。火苗追着屁股烧，他咬牙撞开后窗，顺着排水管往下溜，胳膊被铁皮刮出血道子。怀里林小琴突然比划："唐姐日记...U盘...床底下..."

救护车呜哇呜哇过来时，陈虎才发现林小琴校服后背烧没了，后脖颈的月牙疤烤得焦黑。他瘫在地上喘粗气，手里盲文纸被火光照得发亮，半拉"周明+水蛇+梅花K"的凸点边上，还粘着粉色的碎渣——跟李家鱼塘死鱼堆里的麻果包装一个样。

"陈虎！"苏晴警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起火点在柜子，有定时点火装置！"她踢开块焦木板，露出底下零件，"燃料掺了罂粟壳粉，跟你家鱼场搜出来的同批次。"

陈虎把扳手往地上一砸："周明那王八犊子呢？"

"监控显示他今晚在学校周边转悠。"苏晴用镊子夹起半截工牌，"唐姐的工牌，职位写着莲花会汉州财务——好家伙，管钱的在这儿呢。"

消防车喷水时，三楼己经烧成架子。陈虎跟着苏晴踩进废墟，碎玻璃混着盲文纸渣嘎吱响。技术科小张突然喊："苏姐！床底下有货！"

铁盒里躺着半块翡翠平安扣，里头刻着"琴"字的盲文。苏晴手电光扫到盒底的视频卡，塑料壳都烤变形了，里头芯片倒是没坏——这正是唐姐的遗物，陈虎玩命要抢的东西。

ICU病房里，林小琴手指在陈虎手心划拉："虎哥...周明皮鞋...七个梅花钉..."她比划蹲下的动作，指尖敲了七下，"唐姐日记...有你妈落水的视频..."

陈虎呼吸一滞。想起周明家那双警用皮鞋，后跟确实有七个梅花印子，自己扳手柄不知啥时候磨出七个凹坑——那是当年跟周明混社会时砸出来的。

"苏晴！"他蹭地站起来，扳手磕在床头柜上当啷响，"查周明鞋底！梅花钉编号！"

苏晴手电正照着墙上的盲文标语，闻言立马掏手机。火场灰烬簌簌往下掉，像撒了层毒粉。她心里门儿清，这把火不是灭口，是敲打——周明进去了，莲花会照样能在汉州兴风作浪，唐姐的工牌、林小琴的盲杖、陈虎的扳手，正慢慢拼出张藏了二十年的黑网。

凌晨三点，消防队长递来报告："电路正常，点火器是拿儿童玩具改的——跟2015年码头纵火案同款。"他敲了敲本子，"学校消防水阀昨天被人关了，上头有周明指纹。"

陈虎蹲在走廊抽烟，ICU里林小琴的盲杖烧得就剩半截，铁芯子弯成梅花K。唐姐的视频卡还在修复，他不敢想里头有啥——是亲妈落水的真相，还是周明杀人的铁证？

"虎哥。"护士比划着手语出来，"琴琴让给你这个。"

手心躺着半拉梅花纽扣，边沿带锯齿。陈虎认得这是周明警服上的，去年抓人时被他扯掉过。现在缺口对着手心凹痕，正好拼成整朵梅花K——跟李阳鱼塘死鱼、苏晴项链坠子、妹妹保胎药包装，全他妈一个模子。

苏晴脚步声响起时，陈虎正盯着学校平面图。三楼303宿舍正在整栋楼正中间，活像朵梅花，周明办公室就在楼下103——这不是巧合，是毒贩子刻在楼里的标记。

"技术科说，"苏晴递过照片，"唐姐视频卡恢复了30%，能看见你妈落水时周明在场。"她压低声音，"李薇肚里孩子...DNA带莲花会标记。"

陈虎一扳手砸在墙上，灰扑簌簌往下掉。想起火场里那团盲文纸，周明鞋底的粉色泥沙，满汉州开的茉莉花——原来毒贩的记号早就烙在每个人身上，从生到死都甩不掉。

"苏晴，"他望着窗外泛红的汉江，"周明不是说佛前血书冲走了么？"举起半拉纽扣，"老子偏要把江底的烂账都捞上来，让大伙瞧瞧他们喊了二十年的周警官，到底是水蛇还是阎王！"

苏晴没吭声，手电光扫过陈虎后颈，那块淡色胎记活像鱼钩。二十年前李大海的警徽、王翠兰的丝巾、唐姐的平安扣，在周明的黑网里串成线。二十年后陈虎的扳手、林小琴的盲杖、李阳的鱼苗，正一根根剪断这些线。

ICU里林小琴手指又动了，护士赶紧叫陈虎。姑娘在他手心写："虎哥，唐姐日记说你妈落水前发过短信，收件人是...苏晴爸。"

陈虎后背绷成钢板。苏建明，那个零九年坠楼的警察，原来他妈死前在求救。他盯着苏晴，突然明白周明为啥非要弄死苏建明——这老差人当年差点撕开毒网，就跟现在的他们一样。

凌晨五点，技术科来消息："周明电脑有个加密文件叫'莲花会汉州名单'，得用唐姐的平安扣解码。"苏晴摸着平安扣残片，想起林小琴收的匿名信——里头平安扣刻着"琴"，唐姐工牌号正是莲花会的银行密码。

陈虎转着扳手，手柄"虎"字沾着黑灰。他知道这把火才刚开头，周明的余党还在暗处，莲花会的毒根还在汉州地底下窜。但此刻怀里的盲文纸、林小琴的手语、苏晴的警徽，都是捅破黑幕的刀。

"走，"他踢开脚边碎玻璃，"去局里，老子要亲眼瞧瞧周明还藏着多少脏钱。"

苏晴跟着往外走，路过消防栓时停了停。被剪断的水管还在滴水，积成个小水坑，映着三楼焦黑的架子。她突然想起李阳的话：汉州的水能洗干净血债么？现在她懂了，水只能冲淡面上的血，真家伙都沉在江底等着呢。

天擦亮时，陈虎坐在警局走廊搓着视频卡。屏幕上显示2007年圣诞夜的码头，王翠兰被周明推得踉跄，茉莉花丝巾飘落，唐姐举着摄像机躲在暗处——原来亲妈不是替死鬼，是豁出命揭黑幕的角儿，就算喂了水蛇也要留线索。

"虎哥，"林小琴拄着盲杖被护士推出来，"唐姐日记里说，你那玉佩...是你妈留的护身符。"

陈虎摸着兜里玉佩，"翠兰"二字还带着体温。他突然咧嘴笑了，笑得眼泪打转——亲妈不是冤死鬼，是撕毒网的勇士，就算被水蛇吞了也要咬下块肉。

苏晴手机震动，缅甸那边来信："佛爷副手落网，供出汉州毒品窝就在聋哑学校地窖。"她望着窗外曙光，突然明白这把火烧的不是证据，是莲花会的画皮，让藏地底的毒根见了光。

陈虎起身把扳手攥得嘎吱响。ICU方向，林小琴的盲杖头虽然烧化了，却露出最真的标记——梅花K。这要人命的符号，如今成了冲锋号。

"苏晴，"他望着江面漂的盲文纸，"跟李阳说，老子的扳手这次要砸断莲花会的命根。"

苏晴点头，警徽在晨光里晃眼。她知道汉州毒潮不会轻易退，但有陈虎的扳手、李阳的鱼苗、林小琴的手，佛前血书早晚变成判决书，让水蛇永沉江底，让汉州的水重新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