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色账本

汉州的梅雨季总带着股腐尸味，李阳的胶鞋踩过仓库铁皮顶时，铁锈混着雨水渗进鞋底。他盯着监控里胡老三的身影 —— 这个替佛爷跑腿十年的毒贩，此刻正对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李薇胎儿的 B 超动图。

"胡老三！" 李阳的怒吼惊飞梁上的夜鸽，他握着父亲的警徽砸向铁门，"三号码头的沉江案，你欠我爸一个交代！"

铁门 "吱呀" 打开，胡老三的金牙在手电筒下泛着青芒："李老板动真格了？" 他晃了晃手机，B 超里胎儿脚踝的胎记清晰可见，"你妹妹的孩子要是没了，周哥的药 ——"

李阳的警徽突然抵住他咽喉，金属扣硌进胡老三的喉结："2000 年 5 月 15 日，我爸是不是在三号码头见你？" 他指尖警徽边缘，那里还留着父亲的指纹，"他喉咙是不是被鱼钩钩穿？"

胡老三的瞳孔骤缩，酒气混着血腥味涌出来："你爸临死前喊着 ' 周明远你敢 '，" 他突然笑起来，血水从齿缝溢出，"警徽被他攥在手里，血把梅花 K 都染红了。"

李阳的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父亲的尸检报告在脑海里炸开 ——"喉部贯穿伤，非溺水所致"。他突然掐紧胡老三的脖子，警徽的挂钩刺进对方皮肤："尸体在哪？！"

"江底...... 三号码头...... 第七根桩基......" 胡老三的脚尖踢翻铁桶，里面滚出十几个 U 盘，"毒资流水都在这，周明每月往你妹账户打五万，" 他盯着李阳后颈的胎记，"和周哥的疤对称吧？你妈难产时他就在产房，你以为真是巧合？"

仓库顶的铁皮被风掀开，暴雨砸在李阳脸上。他看见胡老三的 U 盘上刻着 "HT0013"，和周明警号、冷冻车编号相同。当指尖触到其中一个 U 盘时，铁门突然被踹开，周明的枪口正对准胡老三眉心。

"李阳，你还是太嫩。" 周明的警服滴着水，鞋底的粉色泥沙在地面画出梅花形状，"2000 年我用你爸的警徽勾住他喉咙，" 他扣动扳机，子弹擦过胡老三耳际，"现在轮到你了。"

胡老三趁机将 U 盘抛向鱼池，李阳扑过去时，看见水面倒映着周明的冷笑。U 盘落水的声响混着雨声，他摸到池底的鹅卵石，突然触到熟悉的金属 —— 父亲的警徽，边角的缺口和胡老三描述的一模一样。

"周明远！" 李阳攥着警徽转身，发现胡老三己倒地，胸口插着半截鱼钩，"你连自己人都杀？"

周明的枪口转向他，警号尾号 13 在暴雨中泛着冷光："胡老三知道得太多，" 他踢开李阳手中的警徽，皮鞋碾过父亲的警号，"你以为毒资还在汉州？早顺着汉江流向全世界了。"

李阳的视线跟着警徽滚动，发现池底沉着更多 U 盘，标签上标着 "2007""2015""2023"。他突然想起苏晴说的水下机器人，那些在汉江底沉默二十年的证据，此刻正在他眼前泛着气泡。

"周明，你后颈的疤，" 李阳擦着脸上的血，"是我爸临死前抓的吧？"

周明的手指骤然收紧，疤痕处的皮肤凸起："李大海是第一个知道我代号 ' 水蛇 ' 的人，" 他踏进水池，涟漪漫过脚踝，"所以他必须死在 2000 年，却被我改成 2007 年，和王翠兰一起沉江，多热闹。"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李阳知道是苏晴的信号。他弯腰捡起胡老三遗留的 U 盘，却被周明一脚踹进更深的水域，冰冷的池水灌进领口，父亲警徽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李阳，" 周明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你妹妹的胎盘，此刻正在去缅北的路上，" 他指向李阳口袋里的 B 超单，"胎儿后颈的鱼钩胎记，是佛爷的完美容器。"

李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胡老三的话在耳边回响："周明说你全家都是容器"。他望着周明鞋底的泥沙，突然想起 17 号鱼池、聋哑学校、仙桃镇仓库，那些粉色沉积物，都是周明毒网的印记。

"周警官，" 他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苏晴己经拿到你行车记录仪的视频，2007 年沉江时，你后车厢的鱼钩还滴着血。"

周明的瞳孔骤缩，警服下的梅花 K 纹身随着呼吸起伏。他刚要开口，仓库顶的铁皮突然坍塌，一根生锈的钢梁砸向李阳。千钧一发之际，他扑向鱼池，父亲的警徽在水下闪着微光，旁边是胡老三未被销毁的 U 盘，标签上 "2000.5.15 周明远收李大海灭口费 100 万" 的字样，在手机闪光灯下清晰可见。

警笛声更近了，周明转身欲逃，却被李阳抱住小腿。两人在泥泞中扭打，李阳的手指扣进对方后颈的疤痕，周明的枪响在耳边炸响，子弹擦过他发梢，在铁皮上留下梅花形状的弹孔。

"李阳！" 苏晴的呼喊从仓库外传来，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鱼池，照见漂浮的 U 盘和李阳手中的警徽。周明趁机踹开他，消失在暴雨中，只留下带血的脚印，和池底静静躺着的血色账本残页。

凌晨三点的仓库，技术科的探照灯照亮每个角落。李阳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看着苏晴从池底捞出二十七个 U 盘，标签上的年份横跨二十年，正好是他从出生到被迫运毒的人生。

"2000 年 5 月 15 日，" 苏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周明远收佛爷 100 万，附言 ' 李大海灭口费 '。" 她举起其中一张残页，金额与李母当年的存款分毫不差，"你母亲突然病逝，是因为知道了真相。"

李阳摸着父亲的警徽，挂钩处还缠着几根发丝，可能是二十年前父亲挣扎时留下的。他想起胡老三临死前的笑，想起妹妹手心的血字，想起陈虎的扳手和林小琴的触觉日记，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成完整的毒网 —— 周明用二十年时间，把他全家变成毒枭的容器，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苏晴，" 他望着窗外的汉江，水面倒映着仓库的灯光，"三号码头第七根桩基，下去看看吧。"

苏晴点头，指尖划过 U 盘外壳："己经联系潜水队，胡老三的供词，加上这些账本，足够判周明死刑。" 她突然指向远处，"陈虎刚才打电话，林小琴在聋哑学校发现唐姐的日记，里面提到周明的第一个毒资账户，用的是你的名字。"

李阳的视线落在自己后颈的胎记上，鱼钩状的阴影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知道，这个胎记不是诅咒，而是周明给全家刻的耻辱印记，提醒他们永远逃不出水蛇的网。

仓库外，陈虎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李阳摸向口袋里的鱼钩，那是从 17 号鱼池捡的，现在他终于明白，这根带血的鱼钩，不仅勾住了父亲的警徽、王翠兰的丝巾、唐姐的平安扣，更勾住了汉州二十年的黑暗，而他必须成为第一个挣脱的人，哪怕鲜血染红汉江。

当潜水队的灯光照亮三号码头时，李阳站在仓库顶，看着周明的警徽在水中下沉。暴雨冲刷着他后颈的胎记，仿佛要洗净二十年的血污。远处，苏晴的警车鸣笛驶向仙桃镇，那里的 13 号仓库，正等着揭开莲花会最后的面纱。

手机震动，佛爷发来新消息："李老板，胎盘己经上路，冬至前必到汉州。" 附来的照片里，冷冻箱上的梅花 K 标记，和周明后腰的纹身、唐姐的平安扣、苏晴的项链，终于连成完整的毒网。

李阳望着父亲的警徽，上面的血渍在暴雨中渐渐淡去，却永远留着鱼钩的划痕。他知道，这场毒战远未结束，周明的逃亡、佛爷的威胁、妹妹的孩子，都是悬在汉州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至少此刻，血色账本的残页己经浮出水面，那些被水蛇吞噬的二十年，终将在汉江的怒涛中，迎来破晓的曙光。

凌晨五点，技术科传来消息：所有 U 盘数据恢复，周明的毒资流水、杀人记录、莲花会名单全部曝光。李阳看着屏幕上的 "水蛇档案"，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日、妹妹的预产期、陈虎的母亲忌日，都被标红加粗，成为毒网的关键节点。

仓库的铁门被风吹开，晨光中，陈虎扶着林小琴走来，盲女的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仿佛在触摸空气中的证据。李阳知道，林小琴的触觉、陈虎的愤怒、苏晴的执着，都是刺破黑暗的利刃，而他，这条被鱼钩勾住的鱼，终将带着父亲的警徽，游向汉江清澈的明天。

雨停了，汉江的水依然咆哮，但李阳清楚，在水下的某个角落，父亲的警徽正在静静等待，等待着水蛇的覆灭，等待着汉州的水，重新倒映出晴朗的天空。而他，不会再是棋子，他是李大海的儿子，是要亲手剪断毒网的人，哪怕前路布满鱼钩，也要让血色账本的每一页，都成为毒枭的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