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岁宴上的碎星光

第十五章 周岁宴上的碎星光

糖糖的周岁宴在冬至正午开席。晓雯凌晨五点就起来揉面，案板上的胡萝卜雕着梅花，是父亲教的手艺。“小心切到手。”林阳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指尖在刀下翻飞，突然想起高中时，沈曼让他抄作业，他却总是划破纸。

“去陪客人吧，”晓雯头也不抬，“爸在阳台调琴呢，你去搭把手。”她的围裙是用林阳的旧衬衫改的，胸前别着糖糖的胎发做的胸针，后背印着褪色的“LIN”——那是他们结婚时的情侣款。

客厅里，亲戚们逗着糖糖，议论她像爸爸还是像妈妈。“这孩子眼睛像晓雯，”舅妈捏着糖糖的小脸，“晓雯小时候就水灵，可惜嫁得早，不然能找个更好的。”林阳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听见里屋传来晓雯切菜的声音，咚咚咚，像极了他心跳的节奏。

“抓周啦！”表哥起哄，把算盘、钢笔、京胡弓子摆在爬行垫上。林阳屏住呼吸，看见糖糖摇摇晃晃爬向琴弓，却在触到弓子的瞬间，转头抓住了晓雯的银镯子。“瞧这孩子，就认妈妈！”母亲笑着抹泪，晓雯却红了眼眶，轻轻抱住女儿。

林阳突然想起储物间的记账单，晓雯划掉“口红”改成“琴弦”的笔迹。原来在糖糖心里，母亲的镯子比任何玩具都珍贵，而他，从未给过晓雯一个真正的镯子，一句真正的“我爱你”。

晚宴后，晓雯在厨房洗碗，林阳走过去帮忙。她的手在热水里泡得发红，林阳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淡淡的痕，那是银镯子常年摩擦留下的。“我来吧，”他接过碗，“你去歇会儿。”

晓雯笑了笑，退到一旁。林阳听见她在身后说：“糖糖抓周选我，大概是知道我离不开她。”那语气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他心里。他想起晓雯怀孕时，他忙着投简历、照顾母亲，从未陪她做过一次产检，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长的妊娠纹。

深夜，林阳带晓雯去天台看雪。城市的夜空被灯光染成橙红色，她却指着某处说：“看，那是我们结婚那天的月亮。”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看见一片模糊的云。“那天月亮很圆，”晓雯说，“你穿的中山装太大，我帮你别了别针。”

林阳喉头一紧，想起那天他满心焦虑母亲的病情，连结婚照都拍得敷衍。晓雯却记得每一个细节，像收集碎星光一样，把他给的零星温暖都藏在心里。

“对不起，”他终于说出口，“这些年，我从没把你当妻子，只当……搭伙的人。”

晓雯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雪花。“我知道，”她轻声说，“但搭伙也能搭出感情，你看，糖糖不就是我们的星星吗？”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面，早就有你了，只是你没听见心跳。”

远处传来零点钟声，父亲的京胡声混着鞭炮响，在雪夜里荡开。林阳看着晓雯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突然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他们结婚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抱她，第一次认真看她的眼睛。

晓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像冰雪初融的溪水。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支钢笔改的项链——那是林阳大学得奖的钢笔，他早忘了，她却一首戴着。“你说过，钢笔能写情书，”她把项链戴在他脖子上，“现在，该你写了。”

雪越下越大，林阳把晓雯拥进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糖糖的啼哭声从楼下传来，晓雯要走，他却抱得更紧：“让爸先哄着，这次，换我陪你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