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幽冥符文藏杀机

甬道内的空气像浸了锈的铁，每吸一口都刮得喉咙生疼。

陆昭脚步微顿，残瞳在眼皮下缓缓转动——石壁上暗红符文的脉络正随着他的移动而扭曲，像活过来的蛇信子。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镇魂铃，铜铃表面还残留着方才震碎血符的余温，指腹轻轻一叩，"叮"的清响撞开空气，在甬道里荡出细密的回音。

"三步一震，七步一叠。"陆昭舌尖抵着上颚，耳力在铃声中被无限放大。

他听见左脚尖下传来极轻的"咔"声，低头望去，青石板缝隙间正渗出暗红微光——那是被他方才脚步触发的法阵纹路，像蛛网般沿着地面蔓延。

九婴门的锁魂咒果然阴毒，表面是引路的血光，实则每走一步都在给闯阵者烙下魂印。

"想困我？"陆昭喉间溢出低笑，残瞳金光骤盛。

他看清了，那些在视网膜上跳动的符文并非无序，而是按照"生-死-劫"的卦象排布。

指尖掐出个诀，镇魂铃被他抛向空中，铜铃打着旋儿撞在左侧石壁，"当——"的轰鸣里，右侧符文突然暗了一瞬。

陆昭抓住那丝破绽，脚尖点地，整个人如游鱼般滑过三步，落脚处的石板"轰"地裂开，涌出一股股黑雾。

"好险。"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后背的粗布衫己被冷汗浸透。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更近了，黑袍人的骂声混着锁链拖地的"哗啦"响，像根细针首扎耳骨。

陆昭咬了咬牙，加快脚步——甬道尽头的石门前，有团雪白的影子正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清晰。

是只鸟？

不，更像传说里的神禽。

陆昭残瞳扫过那团白影的刹那，呼吸猛地一滞。

它通身白羽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尾羽展开足有两丈长，每根羽毛都流转着星子般的微光；双翼收拢时如两朵垂落的云，可当它偏头看来时，那双鎏金瞳仁里迸出的威压，让陆昭瞬间想起老道士讲过的"上古遗种"。

"非我族类，不得擅闯。"清越的声音像玉珠落盘，震得甬道石壁簌簌落灰。

青鸾（陆昭突然想起老道士曾说过的名字）歪着头，喙尖几乎要戳到他的眉心，"你身上有鉴魂的气，却又不全是。"

陆昭没动。

残瞳正疯狂解析着青鸾额间那道淡青色印记——那是用九婴门独门的"锁灵钉"刻下的压制符，将这只本应翱翔九霄的神鸟困在方寸之地。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你被人下了咒。"

青鸾的翅膀猛地一抖，鎏金瞳仁缩成细线。

它后退两步，尾羽扫过地面，在青石板上划出两道深痕："你...怎知？"

"我能看见。"陆昭掀开眼皮，残瞳的金光在暗夜里格外刺目，"你额间的锁灵钉，每道钉痕都浸着婴孩的血。

九婴门抓了你多久？

三年？

还是更久？"

青鸾突然沉默了。

它低下头颅，喙尖轻轻蹭过自己的左爪——那里有圈淡红色的勒痕，是锁链磨出来的旧伤。"他们用我守祭坛。"它的声音轻了许多，"说等大阵成，便放我回青丘。"

陆昭没接话。

他转身走向石门，指尖拂过门楣上的符文。

残瞳视界里，那些晦涩的咒文突然变得清晰：最外层是"摄魂咒"，专吸活人的三魂七魄；内层竟刻着"逆轮回阵"，要将魂魄的轮回印记搅碎重铸。

他摸出怀里的朱砂笔和黄符纸，掌心的温度让朱砂微微发烫——这是老道士临终前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刻能救命"。

"你要做什么？"青鸾突然振翅飞来，挡在他和石门之间。

"破阵。"陆昭头也不抬，笔尖在符纸上快速游走，"你守的不是祭坛，是九婴门用婴魂养邪修的血池。

等他们凑齐九只怨婴，这方圆百里的活人都会被抽干阳气。"

符纸"唰"地燃了起来，陆昭反手按在石门上。

火焰顺着符文纹路蔓延，将原本的"摄魂咒"烧出个缺口，又在"逆轮回阵"的位置重新刻上"镇灵诀"。

青鸾的鎏金瞳仁突然亮了，它似乎看懂了什么，双翅展开，用尾羽轻轻托住陆昭的手腕——那是在帮他稳住颤抖的手。

"轰——"

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陆昭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

门内的腥气扑面而来，像有人兜头泼了盆混着血和腐肉的污水。

他眯起眼，残瞳扫过整座地下大厅：中央是座十丈见方的血池，暗红的池水翻涌着气泡，每个气泡炸开都能溅出几点黑血；池边立着九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个巴掌大的拘魂瓶，瓶里的魂魄正用指甲抓挠瓶壁，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九阴回魂大阵。"陆昭的声音发沉，他数了数拘魂瓶——己经有七个装满了，第八个瓶子里的魂魄只剩半截，第九个还空着。

血池底部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正顺着地脉往地下延伸，"他们要吸地脉阴气助邪修突破...这阵一成，九婴门至少能多出三个玄阴境的邪修。"

"你要毁了它？"青鸾不知何时落在他肩头，尾羽扫过他的耳尖，"我帮你。"

陆昭还没来得及答话，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他本能地侧身翻滚，一柄沾着黑血的血刃"嗤"地插进他方才站的位置，在青石板上犁出半尺深的沟。

黑袍人踹开石门冲了进来，鬼面己经碎成两半，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脸，左眼窝空荡荡的，只剩个血洞——显然方才撞幻象时吃了大亏。

"小杂种！"他的声音像刮锅的铁片，"你坏我阵眼，杀我同门，现在又敢闯祭坛..."他猛地抽出血刃，刀尖指向陆昭的咽喉，"我要把你做成第十个拘魂瓶，让你看着自己的魂魄被抽干！"

陆昭翻身站起，镇魂铃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扫了眼血池边的青铜柱——那是阵眼，只要毁了柱子，血阵就会反噬。

可黑袍人己经挥刀劈来，刀锋带起的阴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青鸾突然振翅飞起，雪白的尾羽如同一面墙挡在他身前，鎏金瞳仁里燃着怒火："你若能破阵，我便助你。"

陆昭握紧镇魂铃，金光从铃身迸发。

他望着血池中央翻涌的黑血，又看了眼黑袍人扭曲的脸——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