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拘魂令至夜无声

深夜的城郊被层云裹得严实，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簌簌作响，将月光割裂成碎银撒在青石板上。

裴青衣站在树影里，指尖抚过掌心漆黑令牌，"阴司判官亲授"六个小字在幽光中泛着冷意——这是她今早才从酆都司暗使手里接的拘魂令，说是陆昭私自干预轮回因果，犯了阴律。

可她分明记得三日前在破庙，那少年用铜铃震碎厉鬼执念时，眼底金芒映着满地残魂，说的是"这鬼不该困在人间，是阴司懒官收了香火钱，才让它替人顶罪"。

"启动。"她咬了咬牙，咬破指尖的血珠精准滴在令牌纹路交汇的"判"字上。

黑雾骤然从令牌里翻涌而出，瞬间裹住整棵老槐树，树影里浮现出西个半虚化的阴差，哭丧棒与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陆昭蹲在百米外的土坡后，指腹轻轻叩了叩腰间铜铃。

他早料到阴司不会轻易罢休，三日前便在城郊七处地脉节点埋下轮回符，此刻符阵在地下流转，像张无形的网兜住他的魂魄。"来了。"他闭了闭眼，残瞳里金芒翻涌——刚觉醒的轮回瞳像把刻刀，剖开黑雾首抵令牌核心。

"九转拘魂咒。"他喉间溢出低笑，指尖在掌心快速掐诀。

咒文需要配合特定魂波频率共振才能摄魂，而他的魂力正随着心跳调整节奏，"错开三个音阶......"黑雾里突然传来"嗤啦"一声，裴青衣猛地抬头，只见令牌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原本锁定的魂波感应像撞在棉花上，软绵绵地散了。

"怎么回事？"她攥紧令牌的手青筋暴起，转头对阴差喝道："封锁西面退路！"左边阴差刚举起哭丧棒，白无常突然抬手，招魂幡横扫而出。

裴青衣的小纸人正飘向陆昭方向，被幡面一裹发出细碎尖叫，"你......"

"走。"白无常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瓦罐上，他望着陆昭的眼睛，百年前城隍庙前的誓言突然清晰起来——那时他还是阳间捕快，跪在香案前说"宁负阴司，不负苍生"。

此刻陆昭残瞳里的金芒，像极了当年那柱烧得噼啪响的香，"他们不是为你而来。"

黑无常的锁链突然缠住右边阴差的脖颈，半虚化的官服纹路在鬼气里若隐若现："当年灭我满门的邪修，如今倒成了阴司座上宾？"他的锁链越收越紧，那阴差额间浮现出半枚玉佩印记，正是"阴阳叛乱"时被血祭的青云门标志。

陆昭趁机摇响铜铃，清越的铃声混着魂波震荡，撞向裴青衣的小纸人。

纸人周身血纹骤然大作，"砰"地炸开成碎片——每片碎纸上都映着染血的卷宗，有"青河镇邪修屠村案"的伪供状，有"南山水鬼索命案"的假人证，落款处全是裴青衣的朱笔批注。

"你敢！"裴青衣瞳孔骤缩，银牙咬得咯咯响，指尖掐诀要召回纸人，却见最后一片碎纸飘到陆昭脚边，上面赫然是她亲笔写的"嫁祸需彻底，莫留活口"。

混乱中，一阵阴风吹过，半片泛黄的信笺从黑无常与阴差激斗的余波里卷出来。

陆昭弯腰拾起，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眼眶发疼："邪修供奉者名单更新完毕，请按计划推进'夺运大阵'后续步骤。"他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终于明白为何这半年来邪修作恶愈发猖獗——原来阴司不是查不到，是根本不想查。

"陆昭！"裴青衣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慌，她望着满地碎纸和飘走的信笺，银簪"咔"地断成两截。

黑无常趁机震碎最后一个阴差的魂体，冲陆昭吼道："快走！

我拖住他们！"

陆昭转身就跑，夜风灌进衣领，却压不住胸前的灼热。

他摸向怀里的魂契玉简，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能感应到与他有因果牵连之人。

此刻玉简正微微发烫，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顺着血脉窜进识海——像极了某种警示，又像......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