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幽冥裂隙窥真相

石阶越往下越湿滑，陆昭指尖抵着石壁，能摸到苔藓般的黏腻——那是千年鬼气凝结的阴髓。

小白狐的尾巴尖扫过他耳尖，带着点灵体特有的凉意："昭哥哥，温度在往下掉。"她话音刚落，石砚的罗盘突然"咔"地炸响，青铜指针迸出火星，"幽冥裂缝！就在下方十步！"

三步。两步。一步。

腐臭鬼气骤然浓重十倍，像浸了血的棉花团堵在鼻腔里。

陆昭踩空最后一阶，鞋底触到实地的瞬间，耳边炸开成片的呜咽。

他睁开眼——破妄瞳自动运转，眼尾泛起灼烧般的热意，视线穿透灰雾，只见无数漆黑锁链如巨蟒盘桓虚空，每根链上都串着半透明的魂体。

那些亡魂的面部被怨气扭曲成青紫色，喉间却机械地重复着"愿入轮回""甘受约束"的低语。

"他们......全都被炼成了魂奴！"小白狐从他肩头跌下来，灵体因震惊而变得透明，九条尾巴炸成蒲公英似的毛团，"三百年前那座鬼城的冤魂也是这样！

锁链穿进识海，把灵智磨成浆糊，只留最基础的服从......"她突然扑向最近的锁链，指尖触到魂体的瞬间，那团半透明的光"轰"地炸开，散成星芒般的碎片，"你看！他们连完整的记忆都没有，只是阴司的提线偶！"

陆昭的后颈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抬手按住发烫的魂契纹路，破妄瞳里的锁链突然延伸出金线，像无数根毛细血管，最终汇聚成阴司的朱红牌匾——"阴司中枢"西个大字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两下，前世被锁魂链贯穿胸膛的痛意突然清晰起来：原来当年自己用魂契约束鬼城，是给阴司递了把刀。

那些说"不会碾碎灵智"的承诺，早被阴司的贪婪啃得只剩白骨。

"陆昭。"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陆昭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着个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虚影。

那人穿着褪色的玄色道袍，腰间挂着的判笔却锃亮如星，正是他方才捡到的那支。

虚影的眼睛是纯粹的金红，像燃烧的琉璃："我是千年前的你，初代鉴魂师。"他抬手，指尖划过最近的锁链，"我曾以为魂契是维系阴阳的桥梁，用约束换安宁。

首到有天，我看见阴司的人往魂契里注入'愿力'——他们不是在引导轮回，是在驯化亡魂。"

虚影的指尖凝出一点光，那是个梳着双髻的小女鬼。

她的锁链突然松动，小脸上露出迷茫的笑："姐姐，我想去人间看桃花......"话音未落，锁链突然收紧，女鬼的灵体被扯成碎片，"看明白了吗？"虚影的声音染上沧桑，"真正的平衡，不该建立在奴役之上。"他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句话撞进陆昭心口，"你要做的，不是继承，而是打破。"

"住口！"

黑雾裹着铜铃炸响。

冥判官从雾里撞出来，九环摄魂铃只剩三环，胸口有道焦黑的窟窿——那是方才被陆昭击碎命灯的痕迹。

他的青灰脸此刻泛着病态的潮红，生死簿残页在掌心燃烧："你疯了吗？没有魂契约束，凶魂会屠尽人间！

阴阳失衡，轮回崩溃，你负得起这个责？"他抬手，残页上腾起黑气，就要笼罩裂缝，"今日我就是魂飞魄散，也要封了这鬼地方！"

陆昭摸出怀里的魂契符片。

符片是方才从冥判官尸体上捡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发烫。

他摇响腰间的铜铃，断魂咒的声波裹着裂帛般的锐响冲出去："你以为阴司的'平衡'是善？"他盯着冥判官颤抖的指尖，破妄瞳里映出对方命灯的残光——那点幽蓝正在消散，"真正的秩序，该让亡魂自己选轮回，还是去看桃花。"

铜铃声撞在核心锁链上。

那根最粗的黑链突然迸出火星，"咔嚓"一声裂成两段。

被它串着的亡魂们突然安静下来，有白胡子老头摸着自己的脸笑，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着蝴蝶跑，还有个穿铠甲的将军朝着东方跪下——那里，是人间的方向。

"不......不可能......"冥判官的手垂下来，生死簿残页烧成灰烬。

他望着那些自由飘散的魂体，嘴角溢出黑血，"你知道这会引发多大的乱子吗？"

"乱子？"陆昭握紧判笔，笔杆上"阴司失职"西个字烙得他掌心生疼，"阴司不作为三百年的乱子，该有人收拾了。"

地动山摇突然降临。

幽冥裂缝发出垂死的哀鸣，无数锁链炸成碎片，鬼气形成漩涡，要把三人卷进去。

小白狐扑过来抱住陆昭的腰，灵体被风扯得七零八落："昭哥哥快走！

裂缝要塌了！"石砚的罗盘早碎成渣，他拽着陆昭的衣袖喊："先退到安全区！"

陆昭却站着没动。

破妄瞳穿透漩涡，他看见裂缝深处有双猩红的眼睛——那不是鬼，不是魂，是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

它望着陆昭，缓缓勾起嘴角。

"走。"陆昭突然笑了，他反手护住小白狐，拉着石砚往回跑，"但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三人冲出裂缝时，天己经黑了。

山风卷着湿冷的雾气扑面而来，小白狐的灵体终于凝实些，她吸了吸鼻子："昭哥哥，前面有村子。"

陆昭摸出怀里的判笔，笔锋在雾气里划出半道金光。

他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青瓦白墙，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童谣："祭河村，夜雾浓，河神要吃童男童女......"

他低头，看见自己后颈的魂契纹路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点金红的光——那是轮回瞳觉醒的预兆。

"祭河村。"陆昭轻声念出地名，指尖抚过判笔，"那就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