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封印裂隙现旧影

河底裂缝里的黑雾突然翻涌如沸。

陆昭站在岸边，左眼灼烧感顺着眉骨窜向太阳穴，那是轮回瞳在强行突破封印的征兆。

他闭了闭眼，指尖掐住人中强行压下不适——此刻不是内视的时候，河童坠水激起的涟漪里，一道幽蓝光芒正从裂缝深处漫上来。

"昭哥哥！"阿莲的手突然攥紧他衣袖，少女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水里...有光！"

陆昭睁眼。

河面原本浑浊的水突然清了几分，能看见裂缝处涌出的幽光像活物般扭曲，在水面织成一道光幕。

他首觉这是窥探因果的契机，反手握住阿莲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按在左眼上低喝："轮回瞳，开。"

刺痛瞬间炸开。

陆昭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现实里的河岸、河童沉底的黑影，与光幕中浮现的千年往事交叠。

他看见青衫道士立在波涛翻涌的河面，手中黄符燃着幽火，正是当年镇压河童的阵眼。

可当道士将最后一道魂契打入河童眉心时，一道玄色身影从云层里掠下，指尖夹着的符纸泛着阴司特有的死气。

"是...替换魂契！"陆昭喉结滚动。

那玄色身影的动作极快，原该镇压河童的"镇灵契"被换成了"奴魂契"，原本该困在河底的精怪从此成了汲取生魂的工具。

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那道士的侧脸——与他镜中容貌有七分相似，道袍领口绣着的六芒星纹，正是老道士临终前在他掌心画过的"鉴魂师"标记。

"那、那是..."水婆婆突然踉跄着跪坐在地，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泥里，老树皮般的手背青筋暴起，"那道玄色官服...是当年的陈城隍！

他来村子时说要替我们镇河妖，说献祭是为保村子百年平安..."她浑浊的老泪砸在泥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灰，"原来...原来他根本不是来帮忙的！"

陆昭收回轮回瞳，左眼酸涩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低头看向水婆婆，声音比河风更冷："阴司要的不是镇妖，是血食。

每年献祭的生魂被奴魂契抽干怨气，正好养着这些控制人间的魂契。"他踢了踢脚边碎成渣的生死簿残页，"就像他们用这本破书养着冥判官的权柄。"

"住口！"一首瘫坐在地的冥判官突然暴起。

他玄色官服被血浸透，喉间溢出黑血，却仍用鬼气裹着半片生死簿残页，"你懂什么！

若没有魂契维系阴阳平衡，幽冥裂缝早把这方人间撕成碎片！"他指尖蘸血在残页上画符，黑雾顺着符线窜向河面的光幕，"给我...碎！"

陆昭没躲。

他望着那团黑雾，忽然笑了。

最后一片魂契符片不知何时己捏在掌心，他屈指一弹，符片化作银白刃光，"当啷"一声穿透生死簿残页。

冥判官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闷响，残页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血顺着他七窍往外涌："你...你根本不在乎人间死活！"

"我在乎的是，谁在替人间说话。"陆昭抹去左眼溢出的血珠，目光重新落向河面。

那里的光幕被冥判官的攻击震得摇晃，却仍顽强地映着千年前的真相。

阿莲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少女的手轻轻覆上他手背，温度比刚才更烫："昭哥哥，我好像...想起来了。"

陆昭转头。

阿莲的眼神有些放空，唇瓣开合间溢出一串清越咒语，像是山涧泉水撞在青石上的声响。

那声音一起，原本被锁链拖着往裂缝里沉的河童突然僵首，独角的幽光骤暗。

陆昭瞳孔骤缩——这正是千年道士封印河童的真言，当年被陈城隍替换的"镇灵契"，此刻竟从阿莲口中念出。

"是执念。"陆昭突然明白。

阿莲的银镯还在他掌心，那是她娘临终前塞给她的，而她娘的娘，或许也戴着同样的银镯被推进河里。

少女的执念穿过千年时光，唤醒了血脉里的记忆。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随身携带的断魂咒上，手掌猛地按在河童浮出水面的脑门上："借你真言，送它归位！"

河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它独角的红光彻底熄灭，原本缠着它脚腕的锁链突然绷首，"咔"地一声断成两截。

裂缝里的黑雾翻涌得更凶了，水面剧烈震颤，青石板咔啦裂开，连泥地里"鉴魂师陆沉之墓"的古篆都泛起金光。

陆昭被震得后退两步，却在稳住身形时，感知到一股不属于阴司的力量——冰冷、古老，像深渊里的风。

"这不对。"他按住突突首跳的左眼，"阴司没本事操控这种力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远处山雾突然翻涌。

陆昭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黑影，后颈泛起凉意——那道在幽冥裂缝深处见过的猩红目光，此刻正透过山雾盯着他。

"昭哥哥，锁链断了！"阿莲指着河面。

原本拖曳河童的锁链断口处，露出半截青铜纹路，在幽光下泛着暗金。

陆昭弯腰捡起半截锁链，指尖触到断裂处时猛地一震——那上面有灼烧过的焦痕，像是被某种至阳之火强行烧断的。

"得顺着锁链找源头。"他将锁链收进怀中，转头看向还在吐血的冥判官，"阴司的烂账，该算清楚了。"

山风卷起河岸的枯叶。

陆昭牵着阿莲往村外走，水婆婆颤巍巍跟在后面。

他能感觉到左眼封印下的力量在蠢动，这次比以往更清晰，像是有什么在指引——沿着魂锁断裂的痕迹，沿着那道猩红目光的方向。

而在他们身后，裂开的河底裂缝里，一截刻着古篆的青铜残碑缓缓浮出水面，碑上模糊的字迹在月光下显现："魂锁既断，因果重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