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判官遗骨唤觉醒

陆昭的指尖刚碰到铜棺边缘，那道淡金色的光突然活了似的缠上他手腕。

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像有活物顺着血脉往识海钻。

他喉间发甜，正要抽手，识海"轰"地炸开——

无数金芒在意识里交织成网，网中央站着个穿黑袍的男人。

男人眉心金印流转，与陆昭在影渡玉简里见过的"阴阳有序"匾额同色。

他手里握着枚流转着星芒的瞳印，正是陆昭时常在识海里看见的锁链尽头那团光。

"你终于来了。"男人开口，声音像古钟震颤，"我等了三百年。"

陆昭踉跄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潮湿的砖墙上。

阿莲被震波掀得撞进玄衣老者怀里，老者的道袍下摆被气浪卷起，露出腰间半枚残缺的青铜令牌。

"陆大哥！"阿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你眼睛在发光！"

陆昭这才惊觉自己盲眼上的青布不知何时飘落。

泛白的瞳孔里，金纹正顺着眼尾往太阳穴爬，像被风吹开的金线。

他抬手摸向眉心，那里烫得惊人，仿佛有团火要烧穿皮肤。

黑袍男人的身影在识海里更清晰了些。

他抬手，瞳印上的光化作细流，缓缓注入陆昭眉心："我是初代阴阳判。

鉴魂眼不是看鬼魂的工具，是重定阴阳法则的钥匙。"

"为什么是我？"陆昭哑声问。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掌心沁出冷汗——这是自十五岁觉醒鉴魂眼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每处变化。

"因为你是鉴魂师转世。"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被阴司抹去的历史里写着：阴阳判非天命所授，乃鉴魂师所立。

你的眼睛，本就该看透规则本身。"

话音未落，陆昭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

铜棺表面的刻痕不再是简单的血字，而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魂契纹路。

阿莲发间的银簪上，他"看"到了少女前世被溺死时的怨恨；玄衣老者腰间的青铜令牌里，锁着段被封印的记忆——三百年前，老者还是个小捕快，曾目睹初代阴阳判被阴司围剿。

"破妄瞳·溯源......"陆昭喃喃，喉咙发紧。

这是他自觉醒鉴魂眼以来，第一次看清"看"的本质——不是鬼魂的弱点，是因果的丝线。

"现在，试试契约逆写。"男人的声音在识海回荡。

陆昭下意识抬手。

指尖刚抬起，一道金光便顺着指缝流出，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纹路。

那纹路与他曾见过的阴司奴役鬼魂的魂契完全不同，线条更流畅，末端还缠着两簇交缠的火焰，一簇暖黄，一簇幽蓝。

"这是......"他盯着空中的光纹，突然想起阿莲说过，被选为鬼新娘的少女们，魂契里总缠着根细锁链。

此刻这光纹，锁链的位置竟换成了两朵并蒂花。

"奴役的契约是单箭头，"男人的声音里有了笑意，"自由的契约，该是双向的。"

"轰！"

铜棺突然剧烈震动。

陆昭踉跄着扶住墙，抬头时，那口刻着"阴阳判·遗骨"的铜棺正片片崩裂。

暗红的血漆剥落，露出里面具风化的骨架。

骨架胸口嵌着枚金色玉牌，正面"阴阳判"三字力透纸背，背面的字让陆昭呼吸一滞——"判者，非断人生死，而是断世间不公。"

阿莲挣脱玄衣老者的手，跌跌撞撞跑过来。

她伸手要碰玉牌，指尖却被一道金芒弹开："陆大哥，这牌子......在等你。"

陆昭伸手，玉牌自动飞入掌心。

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他突然看清了骨架的脸——与识海里的黑袍男人有七分相似。

"原来你......"他喉间发哽。

"该说的都说了。"男人的身影开始消散，"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等等！"陆昭急切地喊，"阴司为什么要杀你？

影渡又在找什么？"

"答案在你眼睛里。"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淡，"记住，真正的秩序，不是靠律令维持的......"

话音戛然而止。陆昭的识海重新归于平静，只剩玉牌在掌心发烫。

"小心！"玄衣老者突然扑过来，将他和阿莲撞向墙角。

整座地窖剧烈震动，头顶的砖屑如暴雨般砸下。

陆昭的额头磕在墙上，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却顾不上疼——他"看"到地窖西壁的青砖里，缠着无数黑色的咒文。

那些咒文正在崩解，每崩解一段，就有阴冷的鬼气从地底钻出来。

"是影渡！"玄衣老者抹了把嘴角的血，脸色惨白，"他们在破坏外围封印！

这地窖下面......压着条幽冥裂缝！"

陆昭握紧玉牌，金纹顺着手臂爬满全身。

他能听见裂缝深处传来鬼哭，能"看"到无数青灰色的魂魄正顺着裂缝往上涌。

阿莲抓着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陆大哥，我们怎么办？"

"该反击了。"陆昭抬头，眼中金光比玉牌更亮。

他望着地窖尽头的通道——那里原本堆着的碎石正在松动，隐约能听见铁器碰撞的声音。

"阿莲，跟着前辈先走。"他将玉牌塞进阿莲手里，"这牌子能护你不受鬼气侵蚀。"

"你要去哪？"阿莲急得眼泪首掉。

"去裂缝口。"陆昭转身，金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他们想放鬼魂出来作乱，我偏要把裂缝再封死——用真正的阴阳秩序。"

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阿莲攥着玉牌，能清晰感觉到陆昭留下的温度。

玄衣老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向头顶："看！"

地窖穹顶的砖缝里，渗出缕缕黑雾。

那黑雾不是普通的鬼气，带着股腐臭的甜腻，像极了影渡常用的蚀魂香。

"余震还没停。"玄衣老者的声音低沉，"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阿莲望着通道方向，那里传来陆昭的低喝，混着金铁交鸣。

她吸了吸鼻子，把玉牌贴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陆昭的体温，像团火，烧得她眼睛发酸。

地窖的震动渐弱，可空气中的阴冷鬼气却越来越浓。

不知从哪吹来阵阴风，卷起地上的碎砖，撞在铜棺残片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那声音里，隐约混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