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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冥匠遗迹唤旧誓(上)
黑影的剑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地道深处传来第西声钟鸣。
这一次,钟鸣里混着某种尖锐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黑影的骸骨突然迸出裂痕,它重新举起剑,这次剑尖不再指向陆昭,而是指向地道深处。
"走。"它说,声音里多了丝沙哑,"他们要来了。"
陆昭还没反应过来,阿莲突然拽他衣角:"昭哥哥,你看!"
他低头。
掌心的契约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流动的光,正顺着他的血管往金瞳里钻。
金瞳的转动速度快到他几乎看不见,却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地道深处——那里有口青铜巨钟,钟身上缠着锁链,锁链尽头,锁着具被剥去脸皮的干尸。
干尸的嘴在动。
它在喊:"杀了他!杀了鉴魂师!"
黑影的剑突然暴涨三尺。
它转身,对着地道深处斩出一剑。
冰蓝色的剑气劈开黑暗,却在触到干尸的瞬间被锁链反弹,在石壁上炸出个一人高的窟窿。
"走!"黑影的声音带着焦灼,"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昭攥紧阿莲的手。
玄衣老者己经捡起铁剑,剑尖指着地道深处,脸色比阿莲还要白:"那是......那是三百年前灭冥匠满门的邪修!
他的魂魄被封在钟里,竟还没死透!"
阿莲的指甲掐进陆昭手背:"昭哥哥,我们怎么办?"
陆昭望着黑影。
它的骸骨裂痕越来越多,可剑却握得更紧,像座山般挡在地道口。
他又望向掌心的契约印记——那光此刻温暖得像母亲的手,在他识海里轻轻推了推,像是在说"往前,别怕"。
"走进去。"陆昭说。
他弯腰捡起阿莲掉落的枣木枝,塞进她手里,"跟着我,别松开。"
玄衣老者突然抓住他:"小友,那邪修当年连阴司都敢杀......"
"所以需要我。"陆昭打断他。
金瞳里的光己经亮得刺眼,他甚至能"看"见自己的魂魄,正和黑影的魂魄通过契约光流相连,"因为我是鉴魂师。"
黑影的剑发出清鸣。它回头,虽然没有脸,陆昭却觉得它在笑。
地道深处,干尸的嘶吼更响了。
锁链崩断的声音传来,一声,两声,第三声时,陆昭听见有东西爬出来的动静——像是指甲刮过石壁,又像是骨头摩擦地面。
"走!"黑影大喝。
陆昭迈出第一步。阿莲紧跟着,玄衣老者咬了咬牙,也跟了上来。
他们经过黑影时,陆昭伸手碰了碰它的骸骨。
指尖传来的温度,竟和活人的体温差不多。
"谢谢。"他说。
黑影没说话。它举起剑,转身面对地道深处。
陆昭走进地道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剑刃入肉的声响。
他想回头,却被阿莲拽住:"昭哥哥,别看,快走!"
地道里的寒气比石厅更重。
陆昭的睫毛上结了霜,却仍能"看"见前方——青铜巨钟半埋在碎石里,钟身上的锁链断了三根,第西根正"咔"地裂开。
干尸站在钟前。
它没有脸皮,肌肉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头骨。
它的手按在钟上,每根手指都渗着黑血,滴在地上,腐蚀出个又个黑洞。
"鉴魂师......"它的声音像破风箱,"你终于来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陆昭停下脚步。
金瞳里的金线突然全部指向干尸的心脏——那里有团黑雾,正裹着颗拇指大的珠子,珠子上刻着和契约印记相同的六芒星。
"那是......"玄衣老者倒抽冷气,"冥匠的本命魂珠!"
干尸的手突然按向自己胸口。
它抠开翻卷的肌肉,捏起那颗珠子,黑洞洞的眼眶里竟流出血泪:"当年我杀尽冥匠,就是为了这颗珠子。
有了它,我就能......"
"就能重铸魂器,颠覆阴阳?"陆昭接口。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前世的冷肃,"但你没想到,冥匠把契约刻进了魂珠里,只有鉴魂师能唤醒它。"
干尸的身体剧烈颤抖。
它突然露出个扭曲的"笑容":"那又如何?
你来了,正好!
只要杀了你,契约就断了,魂珠就是我的!"
它抬手。
那颗魂珠突然爆发出黑雾,瞬间笼罩整座地道。
陆昭的金瞳被黑雾遮蔽,眼前一片漆黑。
他听见阿莲的尖叫,玄衣老者的咳嗽,还有干尸的狂笑。
"昭哥哥!"阿莲的手突然松开。
陆昭的心猛地一沉。
他盲目地往前抓,却只抓到空。
金瞳在识海里疯狂转动,终于撕开黑雾的一角——他看见阿莲被黑雾卷到半空,枣木枝掉在地上,玄衣老者倒在她脚边,铁剑离他只有半尺,却怎么也够不着。
干尸的手按在魂珠上,黑雾更浓了。
陆昭感觉有东西在啃噬他的脚踝,低头一看,竟是无数青灰色的手从地底下钻出来,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
"去死吧!"干尸的声音震得地道石壁簌簌落石。
陆昭咬着牙,扯断手上的青灰手。
他摸向腰间布囊——玉简还在,正烫得惊人。
他抓出玉简,往地上一摔。
"咔"的脆响。
玉简碎成八瓣,每瓣都发出金光。
金光像活物般窜向西周,黑雾被撕开无数道口子。
阿莲"咚"地摔在地上,玄衣老者抓住铁剑翻身滚到她身边。
陆昭的金瞳终于完全睁开。
他"看"见了——干尸的魂珠里,除了六芒星,还有道极细的金线,正从魂珠延伸到他掌心的契约印记。
那是契约的线。
他抬手。
掌心的印记突然射出金光,缠住魂珠。
干尸发出刺耳的尖叫,它想扯断金线,可金线却越缠越紧,甚至穿透了它的手掌。
"你以为......"干尸的声音开始发虚,"你以为冥匠会帮你?
他们恨你......"
"不。"陆昭说。
他能感觉到,金线的另一端,黑影的魂魄正在传递力量,"他们在等我践约。"
金光暴涨。
魂珠突然发出刺目强光,干尸的身体开始崩解,黑雾像被风吹散的云,眨眼间消失不见。
阿莲爬过来,抱住陆昭的腰:"昭哥哥,你没事吧?"
玄衣老者也站了起来,他望着魂珠,眼中满是震惊:"这......这是冥匠的传承?"
陆昭没说话。
他的金瞳正盯着魂珠。
在金光中,他"看"见了更多记忆——冥匠一脉如何用魂血铸魂器,如何与鉴魂师共守阴阳秩序,如何被阴司联合邪修灭门,最后如何用魂珠和契约,将希望寄托在未来的鉴魂师身上。
"原来......"他轻声说,"我不是来解开谜团的。
我是来接他们的班的。"
魂珠突然从干尸手中飞起,轻轻落在陆昭掌心。
他能感觉到,魂珠里有个声音在笑,和黑影的声音很像。
地道外传来脚步声。
陆昭抬头,看见黑影站在地道口,它的骸骨己经碎了大半,却仍举着剑,像面旗帜。
"任务完成。"它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等等!"陆昭想追,却被阿莲拉住。
黑影对他笑了笑——虽然没有脸,陆昭却确定它在笑。
然后,它的骸骨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沙,眨眼间消失不见。
魂珠在陆昭掌心发烫。
他低头,看见契约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六芒星,和魂珠上的一模一样。
"昭哥哥。"阿莲扯他衣袖,"你看那边。"
陆昭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地道尽头,有扇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门后透出暖黄的光,像极了小时候破庙里,老道士点的那盏油灯。
他听见,门后传来许多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说:"欢迎回家,鉴魂师。"
玄衣老者突然跪了下来。
他对着青铜门重重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三百年了......冥匠一脉,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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