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献身

胡妈听了首乐，铜烟锅在炕沿上磕得咚咚响，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炕席上。"你小子净想美事，"她望着窗外飘飞的杨絮，眼神突然沉下来，"多亏六爷喊地府仙家帮忙了，那女的是个色鬼，盯着你半年了，要是让她吸够阳气，你得脱层皮。"

我盯着掌心发烫的蛇形玉佩，后颈的狐血印记突然灼痛。想起昨夜撞见的白衣女人——她站在衣柜前，长发扫过脖颈时带着蛇羹的腥甜，指甲划过皮肤留下青紫色的抓痕。"为啥我总招鬼？"我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炕席下突然钻出股冷风，吹得窗棂上的野蛇莓沙沙作响。

胡妈把刻着蛇鳞纹的烟杆塞进我手里，烟杆上的纹路突然发烫。"傻孩子，你现在七窍全开，"她指向我眉心的红点，"对灵体来说，你就是块淌油的肥肉。"我扭头看见墙上挂着的蛇蜕突然扭动，蜕下的鳞片间渗出黑水，在青砖上聚成女人的脚印。

"就没别的法子？"我踢开脚边的瓦罐，里面滚出的符纸全被啃出窟窿。胡妈叹着气扒开我的衣领，后颈的狐爪印记正在发烫："等你自家仙家到位，占了窍就好了。"她袖口露出的蛇形胎记与我后腰的疤痕共振，发出微弱的铜铃声。

"六爷也不行？"我想起赵爷书房里那个鬓角别着白玉兰的男人，他总在梦魇中出现，马褂上的盘蛇刺绣会活过来。胡妈摇摇头，烟锅里的火星突然炸开："他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炕桌下钻出的黑影突然缠住我脚踝，是柳翠儿的湿发。

提到出马立堂，我就头皮发麻。三个月前在寒潭镇妖碑前，爷爷的影像就说过这是宿命，但我盯着办公桌上的销售报表——那些扭曲成死鱼的数字突然清晰起来，"辞职"两个字在Excel表格里闪着红光。

胡妈突然掐灭烟锅，指节敲得窗玻璃咚咚响。"不想出马也行，"她扔来张泛黄的黄表纸，上面用鸡血画着太极图，"去我师兄那待些日子，他在道外区开风水馆。"我盯着纸上渗出的黑血，突然想起旧货市场那把刻着"凤楼"的木椅，椅腿内侧的血痕也是这个颜色。

"干白事的？"我把黄表纸扔在炕桌上，纸角突然自燃，灰烬聚成黑马形状。胡妈捡起烧剩的边角，上面用血写着"玄灵阁"三个字："他是走道的，跟咱们出马仙不一样。"她袖口的狐爪印记突然延伸，在皮肤上组成完整的八卦阵。

我知道"走道的"指道教弟子。去年在白狐岭，柳仙残魂就说过，道教弟子虽自身道行浅，但供奉的玉皇大帝能镇万邪。胡妈指着我后腰的疤痕："那女鬼跟你有宿缘，你前世许过婚誓又负了她，这因果得用道法解。"

窗外突然卷起旋风，晾衣绳上的蛇蜕被吹得咔咔响。胡妈突然压低声音："她就在外面听着。"我看见窗玻璃上凝满白霜，霜花里浮出女人吐舌的脸——正是柳翠儿，她穿的阴丹士林布褂还在滴黑水，腰间系着半截船绳。

"送替身行不？"我想起寒潭边捞起的纸人，那些被水鬼啃烂的替身都缠着红绳。胡妈用桃木签拨弄香炉，青烟中炸开团血雾："她道行深，寻常纸人骗不了。"香炉里突然喷出黑水，在地上聚成女人的脚印，脚趾甲缝里还卡着船板碎屑。

后颈的狐血印记突然灼痛，我看见六爷穿藏蓝马褂站在阴影里，鬓角白玉兰砸在窗玻璃上，霜花瞬间碎裂。柳翠儿的惨叫声从井台传来，胡妈趁机塞给我张名片："马洪兴道长，玄灵阁在桃花巷三号。"名片背面刻着蛇鳞纹，和六爷玉佩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回宿舍的路上，松花江浊浪拍打着堤岸。我摸出西装口袋里的名片，太极图上的阴阳鱼突然转动，黑鱼眼变成竖瞳蛇眼。路过星月小馆时，林媛后颈的朱砂痣正在渗血，旗袍上晕开朵红梅："王哥让你去办公室。"

王哥的领带松着，露出青黑的勒痕。"要是想家，就请几天假。"他推来的文件上，"销售业绩"西个字渗出暗红水渍，和赵五爷吐的黑血一个颜色。我盯着他脖子上蜿蜒的勒痕，突然想起柳翠儿吊死时被扯断的颈椎。

"我不请假！"我把文件推回去，桌面突然震动，抽屉里的蛇形玉佩滚出来，撞在王哥的钢笔上。他瞳孔骤缩，我这才发现他袖口露出的蛇形胎记——和影的阴木本体纹路完全一致。"那你今晚值夜班。"他转身时，西装内衬掉出半截红绳，正是柳翠儿缠在脚踝的那种。

值班室的暖气突然失灵。我盯着监控屏幕，青岚村方向腾起紫雾，雾中隐约有巨蟒摆尾。后腰的疤痕突然发烫，六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来了。"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电梯显示屏从18楼首降负1楼，停在"冥"字闪烁的界面。

门把手转动时，我握紧了爷爷的桃木剑。推门进来的不是女鬼，是李雯雯，她穿的白色吊带睡衣沾着江水，发梢滴着黑水。"王哥让我来送报表。"她把文件放在桌上，袖口露出的蛇形胎记正在渗血，和我后腰的疤痕连成线。

我想起胡妈说的宿缘。三年前在寒潭边，我救过个落水女孩，她手腕上戴着和李雯雯同款的红绳。"你别不开心了。"她突然凑近，长发扫过我脖颈，带着蛇羹的腥甜，"今晚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她解开睡衣纽扣，胸口浮现出与我相同的狐爪印记，只是纹路里多了道断裂的蛇形——那是六爷玉佩上的刻痕。

李雯雯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立的蛇形。"等了百年，终于等到纯血觉醒。"她指尖划过我后颈，狐血印记突然暴起金光，"影说了，你的血能冲开水猴子封印。"我这才看清她耳后贴着的符纸，正是幽冥殿用来附身的邪符。

桃木剑突然自主出鞘，剑身上的北斗七星纹照亮了她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胡三太奶的遗物，现在却刻着幽冥殿咒文。"你不是李雯雯！"我挥剑斩断她袖口的红绳，绳头系着的蛇鳞纹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三片，每片都映出柳翠儿的脸。

天花板突然渗水，李雯雯的身体开始透明。"你的血激活了所有祭品。"她的声音变成无数虫鸣，皮肤下浮现出阴木根系，"万仙冢的灵气正在冲开封印......"话音未落，整栋写字楼开始震动，监控屏幕里的青岚村方向，镇妖碑的金光被血色吞噬。

后腰的疤痕突然延伸，在皮肤上组成完整的血阵。我想起胡妈给的名片，太极图上的阴阳鱼正在燃烧，黑鱼眼化作狐火。李雯雯的身体炸开时，飞出的蛇群在墙上拼出影的笑脸，而每条蛇的七寸，都烙着和我相同的狐爪印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马洪兴道长的短信："速来玄灵阁，替身己备。"我摸向后腰发烫的疤痕，那里浮现出爷爷的血字："影以宿缘为饵，实则要引你入万仙冢。"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穿黑袍的人，手里捧着刻着"陆"字的襁褓。

松花江的浊浪声从通风口灌进来。我捏碎李雯雯留下的玉佩碎片，血珠滴在碎片上，瞬间显影出百年前的画面：爷爷将令箭插入地脉，柳仙用蛇蜕封印影的根系，而画面角落，有个黑袍人正将婴儿埋入树洞——婴儿的襁褓上绣着和李雯雯相同的狐爪纹。

冲出写字楼时，整个道外区都在飘蛇蜕。我看见玄灵阁的方向腾起金光，马洪兴道长站在屋顶，手里举着插满令箭的替身，每个令箭上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她的目标不是你！"道长将替身抛向空中，桃木剑组成的锁链捆住了李雯雯的残魂。

李雯雯的虚影在锁链中挣扎，露出后腰的蛇形胎记。"影要的是觉醒的血脉！"她的声音被狐火吞噬，"你以为救了自己，其实激活了所有......"话未说完，替身突然炸裂，飞出的符纸在我后颈组成新的印记——那是爷爷未写完的抗魔策。

口袋里的蛇形玉佩突然发烫，与后腰的疤痕共振。我听见万仙冢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而玄灵阁的牌匾突然掉落，露出里面藏着的壁画：爷爷与柳仙站在寒潭边，脚下踩着破碎的蛇蜕，而影的根系正在燃烧，根须间掉出个铁盒——里面装着我的出生证明，日期正是民国二十三年水猴子暴动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