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梅映血

洛水寒夜

残月如刀，割裂云层。韩昭独坐军帐，剑横膝上，帐外亲兵早己换成陌生面孔——那是韩非吾三日前派来的"护卫"。

指尖抚过剑脊上的寒梅纹，冰霜在刃上蔓延。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靴底铁钉刮过冻土的声响，与矿场监工如出一辙。

"大人，兵部急报。"亲兵在帐外高喊，声音绷得发紧。

韩昭嘴角微扬。急报从不需夜间递送，这拙劣的陷阱，倒像是他那位父亲的手笔——韩非吾向来不屑对庶子用心。

帐帘掀起的刹那，三支弩箭破空而来！

"叮！"

长剑未出鞘，仅凭剑气便震落箭矢。韩昭身影如鬼魅般掠至帐外，剑鞘点中亲兵咽喉，那人瞪大眼睛倒下时，袖中淬毒的匕首才滑出一半。

"赤霄盟的'无影箭'。"韩昭踢开尸体，月光照亮箭簇上的赤焰纹，"父亲连家传武学都教给外人了？"

林间骤然亮起数十火把。为首黑衣人冷笑："韩大人好眼力，可惜——"

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胸口透出的刀尖，青鸢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废话多的人死得快。"

惨叫声此起彼伏。暗处埋伏的弓手接连坠落，每个人的喉咙都插着燕九特制的骨镖——浸泡过尸毒，见血封喉。

"他果然料中了。"韩昭抖落剑上血珠，望向洛水方向。河面黑帆如林，青鲨帮的舰队正悄然围拢。

毒牙暗藏

青鲨帮旗舰"黑鳞号"上，铁翻江的金牙咬得咯咯响："厉九，你确定韩昭会走水路？"

燕九单膝跪地，右臂黑纹在袖中蠕动："属下买通了驿丞，韩昭接到调令，明日必渡洛水赴任。"他余光扫过船舱——盲叟正假意调配蒙汗药，实则往酒坛里掺的是蚀骨腐心的剧毒。

铁翻江突然掐住燕九下巴："老子总觉得你眼熟......"他拇指用力擦过燕九右脸结痂的烙印，那是用腐肉伪装的矿场奴印。

舱外突然传来号角声。瞭望手狂喊："官船！是韩昭的旗号！"

"放箭！"铁翻江兴奋大吼。

数百支火箭撕裂夜空，官船瞬间燃成火球。可火光中竟无半个人影跳船——那根本是艘空船！

"中计了！"燕九突然暴起，右爪如钩扣住铁翻江咽喉，"帮主对不住，赤霄盟给的价钱更高。"

铁翻江的狞笑却比他更快。金牙"咔"地裂开，毒针激射而出！燕九急闪，毒针擦过脸颊，带起一道黑血。

"小杂种！"铁翻江袖中滑出分水刺，"老子早看出你是不安好心——"

"轰！"

船底突然炸开巨洞！冰寒剑气从水下席卷而来，甲板瞬间结满霜花。韩昭破水而出，长剑如虹，首取铁翻江心窝！

"寒梅剑诀？！"铁翻江骇然暴退，却撞上燕九的尸毒利爪。紫黑血管如蛛网缠上他脖颈时，韩昭的剑己穿透其胸膛。

"你......"铁翻江喷着血沫看向燕九，"到底是......"

燕九凑近他耳边："燕家，燕九。"

铁翻江瞳孔骤缩，却在断气前猛地拍碎腰间——赤霄盟的求援信号冲天而起！

黎明时分，青鲨帮总舵尸横遍地。

燕九拖着铁翻江的尸体踏入大堂，右臂黑纹己蔓延至下颌。盲叟在旁高喊："厉堂主诛杀叛贼铁翻江，按帮规当立新主！"

"放屁！"其他几个分堂堂主拍案而起，"分明是你勾结官......"

青鸢的刀光闪过，一个分堂堂主的头颅滚落酒桌。燕九将铁翻江的金牙扔在案上，环视众堂主："还有谁不服？"

满堂死寂。另外几个分堂堂主看看眼色，"我们青鲨帮本就是各方好汉有缘千里来相会，别伤和气，和气才能生财嘛！"

"帮主本来就是能者居之，只要今后厉帮主能带着众弟兄喝酒吃肉。"下面的弟兄也附和道。"我们拥立厉帮主！"

突然，一支羽箭破窗而入，钉在立柱上。箭尾缠着赤焰纹绢布，展开后赫然是邀请函：

"冬至祭祖，恭候厉帮主大驾。"

盲叟的灰白眼珠转动："鱼儿上钩了。"

燕九攥紧信函，掌心渗出黑血。"传令，青鲨帮即日归附赤霄盟。"

边境军驿

韩昭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镜面突然结霜，映出身后悄然出现的黑影——韩非吾的心腹"影刺"。

"大人让属下问公子。"影刺的声音像锈铁摩擦，"要真相就亲自来。"

韩昭指尖划过镜面冰花："寒梅耐冬。"他突然震碎铜镜，碎冰如刃刺入影刺咽喉，"却最厌阴毒。"尸体倒下时。

韩昭忽然轻笑——"备马，去会会这位'赤炎盟主'。"

燕九站在燕家荒废的祠堂前，积雪淹没膝骨。残缺的族谱上，"燕北城"三个字被血污浸透，而下一页本该写着他的名字。

青鸢和小七默默跟在后面，"燕九将箭投入火盆，火光中浮现七年前的血夜。父亲被乱箭钉在祠堂梁上，母亲的头颅滚落神龛，而姐姐......他猛地闭眼，右臂黑纹暴凸。

盲叟突然剧烈咳嗽："小子，尸毒快到心脉了！"他掏出一颗赤红丹药，"最后一颗赤髓丹，能撑到冬至。"

燕九咽下丹药，苦涩如咽铁渣。祠堂残垣忽有雪片飘入——那不是雪，是韩昭的信鸽落下的绢条，仅八字：

"冬至子时，焚心炉见。"

雪花覆盖了燕家祠堂最后一块砖石。他忽然想起矿场那个雪夜——韩昭扔给他的那包金疮药，底下也压着半块兵符。

燕九转身走入风雪，身后脚印很快被新雪掩埋，仿佛从无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