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雪别院

燕九和韩昭在墓道坍塌的最后一刻逃出生天，韩昭安排的在亲卫早在外面等待接应，燕九在墓道里就因为服药时间过长撑不住昏倒了，韩昭一路是胜负重伤还硬扛着燕九。

山间风雪别院的炭火噼啪作响，窗外风雪呼啸。

韩昭的左肩伤口己经溃烂，寒梅剑诀的反噬让他的指尖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可他却死死盯着床榻上的燕九，手中攥着一枚赤红丹丸——焚心炉炼出的最后一颗“赤髓丹”。

“再不服药，尸毒就要攻心了。”盲叟的灰白眼珠转动，声音嘶哑。

韩昭没说话，迟疑片刻，只是掰开燕九的牙关，将丹药塞了进去。

“你就不怕自己先死？” 盲叟冷笑。

韩昭的睫毛上覆着一层薄霜，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若死了，燕家的债就我来替他讨。”

床榻上，燕九的身体骤然绷紧，黑纹与赤髓丹的药力在血脉中厮杀，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如蛇般蠕动。他猛地呕出一口黑血，却又在下一刻陷入更深的昏迷。

盲叟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头紧锁：“以毒攻毒……要么活，要么烂透。这颗赤髓丹药效极大，就看他熬不熬得住。”

韩昭闭了闭眼，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扶住桌沿。

“大人！”亲兵冲进来，一把扶住他。

韩昭的视线己经模糊，却仍强撑着下令：“派暗哨盯紧玄穹坛……”

话音未落，他彻底昏死过去。

七日后，风雪暂歇。

燕九在剧痛中醒来，右臂的黑纹己经褪去大半，但皮肤下的毒素仍未散尽，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小七蜷在炭盆旁打盹。他猛地坐起，喉咙干裂如火烧，艰难的迈步去往倒茶水，惊醒了桌子旁困极了的小七，少年闻声惊醒：“九哥！你、你活了？！”

小七望着燕九看得出神，燕九摸摸脸，找了块铜镜，镜中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右臂还有些许黑纹，长期得营养不良导致了脸色惨白，身体略微瘦削，并没有韩昭一般魁梧伟岸，燕九这是多久没仔细瞧瞧自己了。

盲叟推门而入，笑到：“你小子算是因祸得福了，赤髓丹虽然是毒丹，却有洗筋伐髓之效，和《蚀骨劲》的尸毒抗衡下，《蚀骨劲》的尸毒算是彻底解了。竟然还有修复疤痕恢复容颜之效，不错不错，倒是有副丰神俊朗的好皮囊！”

“你不是瞎了吗？”小七疑问。

“有的人是真瞎，而我是假瞎，为隐匿自己，并未真正失明。”盲叟笑道。

"真是个老滑头！"

燕九摇摇头低笑，沙哑着嗓子：“韩昭呢？！”盲叟和小七迟疑。

燕九着急一把揪住小七的衣领：“韩昭在哪？！”

小七吓得结巴：“韩、韩大人被亲兵抬去隔壁了……他寒毒发作，盲叟说……说可能撑不过今晚……”。

燕九赤脚踹开隔壁房门，屋内药气浓烈，韩昭静静躺在榻上，脸上覆着一层冰霜，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盲叟己经用银针逼出他心脉的寒毒，但效果甚微，"他小子就没你好运咯！"

燕九没理他，一把扣住韩昭的手腕——冰冷刺骨，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救他。” 燕九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盲叟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寒梅剑诀反噬，除非有至阳内力疏通经脉……或者——”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燕九的右臂，“用你的尸毒，以毒攻毒。”

燕九瞳孔骤缩。

《蚀骨劲》的尸毒若注入韩昭体内，两人都会沦为半人半鬼的毒物……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燕九撕开韩昭的衣襟，常年的沙场征战布满疤痕，燕九掌心贴上他的心口。

“你想清楚了？” 盲叟眯起眼，“一旦尸毒入体，你们俩……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燕九冷笑：“欠他一条命，还得起。”

他右臂黑纹骤然暴起，紫黑的毒素顺着手臂涌入掌心，缓缓渡入韩昭心脉。

韩昭的身体猛地一颤，冰霜与黑纹在皮肤下交织厮杀，他的眉头紧锁，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撑住……” 燕九咬牙，毒素流窜的速度加快。

忽然，韩昭的手指动了动，一把扣住燕九的手腕！

他的眼睛睁开了——瞳仁漆黑如墨，却隐隐泛着一丝光芒。

“燕……九……” 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

燕九咧嘴一笑：“醒了？欠老子一条命，记得还。”

韩昭闭了闭眼，嘴角却微微扬起：“利息……很高吧？”

七日后，京城传来惊天消息——

赤霄盟覆灭！

朝堂上，皇帝痛心疾首，宣称自己“被奸人蒙蔽”，如今终于肃清逆党。大臣们纷纷歌功颂德，称天子圣明，连江湖祸患也一并铲除。

而真正的赢家，只有皇帝自己。

——赤霄盟本就是他培养的刀，如今刀钝了，还有异心，自然要折。

——燕家、韩家、赤炎……都只是棋子。

如今一统天下，连混乱的江湖也再不敢有波澜。

山间别院内，韩昭披着外袍，静静听完亲兵的汇报，冷笑一声：“好一招‘弃车保帅’。”

燕九靠在门边，右臂的黑纹己经消退，但指尖仍泛着淡淡的紫黑色。“赤霄盟灭了，可皇帝还坐在龙椅上。”

韩昭抬眸看他：“白璃带走的密信，是燕将军当年留下的……足以证明皇帝与赤霄盟勾结。”

燕九嗤笑：“证据？皇帝一句话就能让它变成‘伪证’。”

韩昭沉默片刻，忽然道：“那就换个办法。”

“什么办法？”

韩昭的手指轻轻敲在案上，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让他自己……承认。”

当夜，燕九拎着一坛烈酒踹开韩昭的房门。

“喝。” 他甩手将酒坛扔过去。

韩昭抬手接住，挑眉：“庆功酒？”

“送行酒。” 燕九咧嘴一笑，“明天老子就去京城，剁了那狗皇帝的脑袋。”

韩昭摇头，拍开泥封灌了一口：“莽夫。”

燕九夺过酒坛，仰头猛灌，酒液顺着下巴滴落：“那你有什么高见？韩、大、人？”

韩昭静静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擦去他唇边的酒渍。

“等白璃带回边关旧部。” 他低声道，“等江湖人知道……赤霄盟背后是谁。”

“然后——”

他的手指在案上划出一个“杀”字。

燕九盯着他，忽然笑了：“你这读书人……够阴险。”

韩昭垂眸，唇角微扬：“彼此彼此，有空你也多读几本书。”

窗外，雪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