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剪纸救了全村人》

念念剧烈地喘息着，牙齿因极度的寒冷和恐惧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身体像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她几乎是撕扯着，从那一整叠湿透粘连、如同沉重抹布般的红纸里，强行掰下一大块！剪刀！剪刀还在！它一首被她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皮肉生疼，此刻却成了连接生与死的唯一信物，是绝境中唯一的武器。

在这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倾覆的方寸孤岛上，在洪水震耳欲聋的死亡咆哮中，念念狠狠咬住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她强迫自己颤抖得如同筛糠的手稳定下来，强迫自己因寒冷和恐惧而混乱不堪的头脑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剪刀浸了水，刃口有些滞涩，湿透的纸绵软异常，吸饱了水，每一次下剪都异常艰难，纸纤维在水的浸泡下变得脆弱而粘连，稍一用力就可能撕烂。她不再追求任何技巧，剪得极快，毫无平日里的精细章法，只剩下生命本能驱使下的狂野创作！没有花样，没有寓意，只有最纯粹、最醒目、最具有冲击力的几何形状：巨大的、歪斜的红三角，像在浊世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巨大的、不规则的红方块，如同凝固的、不屈的血块；还有巨大的、带着锯齿边缘的箭头，带着一种决绝的指向性，首首刺向她们栖身的这方寸绝地！每剪出一个，她就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它们狠狠地、带着所有的不甘和希望，拍打在身后那面尚未完全倒塌、布满裂痕的土墙上！湿透沉重的红纸，竟奇迹般地顽强吸附在粗糙的泥墙表面，在浑浊灰暗、死气沉沉的洪流背景中，炸开一团团绝望而刺目、如同生命最后呐喊般的鲜红！

一个，两个，三个……她像一台麻木而高效的机器，重复着剪、拍的动作。剪刀划破湿透纸张的“嘶啦”声，微弱地淹没在洪水的滔天巨响里，却仿佛是她灵魂发出的、对抗死亡的唯一呐喊。冰冷的水浪不断拍打着她的脚踝、小腿，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身体摇摇欲坠的恐慌。奶奶紧紧抱着她，瘦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体温低得吓人。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和冰冷的煎熬中被无限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念念的手臂因机械重复而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意识也因彻骨的寒冷和极度的疲惫开始涣散、模糊，身体即将坠入永恒的黑暗时——

一阵异样的、穿透洪水死亡轰鸣的声响，由远及近，顽强地钻入了她的耳膜！

突突突！突突突！！！

是发动机的轰鸣！是生命的马达在咆哮！

紧接着，一个男人嘶哑却充满了狂喜和力量的吼声，如同惊雷，穿透厚重的雨幕和滔天的水声，清晰地、震撼地传来：

“快看！那边！红色！有红色标记！还有人活着！坚持住！！！”

念念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如同死灰复燃！她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就在不远处那翻腾滚动、如同巨大黄色怪兽的浑浊水面上，一艘橘红色的、象征着希望的冲锋舟，正如同离弦之箭，劈开重重恶浪，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她们这摇摇欲坠的方寸之地，破水而来！船头站着几个穿着亮橙色救生衣的身影，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地、牢牢地锁定在土墙上那几团被洪水冲刷得边缘模糊、却依然惊心动魄、顽强挺立的鲜红标记上！

“有人！还活着！坚持住！”船上的人挥舞着手臂，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力量。

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和腥臭的泥水，汹涌而下。一首紧绷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念念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靠在奶奶同样剧烈颤抖却奇迹般温热起来的身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沾满泥浆、如同勋章般的剪刀，和半张被水泡得模糊了边缘的红纸。剪刀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一样，滚烫地烙印在她的掌心——那不是被嘲笑的“花纸片”，那是命！是劈开死神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