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决战前的准备

夜色漫过秘境的山梁时，陈铁山跟着众人回到营地。

篝火仍在噼啪作响，火星子蹿起来，在他泛着金芒的手背上跃动，像极了密室石壁上未完全点亮的符文。

“都坐。”他扯了扯被血浸透又烘干的衣襟，喉咙发紧。

小龙不知何时蜷进他怀里，鳞片擦过他掌心那枚金鳞，烫得他微微一缩，这温度和方才密室里一样，像有团活火在皮肉下翻涌。

江远镖一屁股坐在树桩上，腰间的大环刀磕得石头响：“铁山兄弟，方才在密室里说得半截，现在可要说全了。”他粗黑的眉尾挑着，目光扫过陈铁山手背上的金鳞，又落在缩在他怀里打盹的小龙身上，喉结动了动，“那石碑上的龙族宝藏，到底藏着啥？”

陈铁山摸了摸小龙的脑袋，龙角在他掌心蹭出一片温热。

他能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像火，从西面八方烧过来，柳青鸢抱着药箱，素色裙角沾着草屑，正垂眼拨弄腰间的银针筒；王猎户蹲在篝火旁，往火里添了根枯枝，火星子“轰”地窜到他络腮胡上，他也不躲；刘药师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药囊里飘出淡淡的艾草味。

“那力量。。。”他喉头滚动，“能让御兽师突破现有境界。”话一出口，篝火突然“噼啪”炸响，惊得小龙“啾”地叫了一声。

江远镖的大环刀“当”地砸在地上，震得树桩都晃了晃：“突破境界？

黄金到王者？

王者到天尊？“他的脸涨得通红，粗重的呼吸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柳青鸢的银针筒“咔”地一声合上。

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所以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从何府的护卫到董杀手，都是为了这个？”她的指尖轻轻叩着药箱，“他们怕这力量被我们掌握，更怕被对手掌握。”

王猎户突然把烤得焦黑的枯枝一扔：“老子前日在林子里看见三拨脚印，有穿皮靴的，有打绑腿的，还有。。。带铁掌的。”他搓了搓掌心的老茧，“怕是天一亮，就该围上来了。”

篝火的光映在陈铁山脸上，把他眼底的暗青照得更明显。

他想起密室里未说出口的符文，“千年之局，方显真容”。

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他压了压，说：“所以我们要先一步。”

“设陷阱！”柳青鸢和江远镖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江远镖挠了挠后脑勺，粗声笑：“柳姑娘先说。”

“秘境入口只有一条窄道，两边是悬崖。”柳青鸢指尖点着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路线图，“在道旁埋淬毒的弩箭，再用藤条绑上滚石。

他们要是冲过来。。。“她的银针在火光里划出银弧，”就先吃这第一波。“

江远镖把大环刀往怀里一抱：“光躲着算啥？

等他们过了陷阱，老子带几个人正面截杀！“他拍了拍胸脯，”老子当年押镖，三十个马匪围山，老子砍翻七个，剩下的全吓尿了！“

陈铁山望着两人，金鳞在掌心微微发烫。

小龙突然抬起头，龙息喷在他手腕上，烫得他想起那日在铁匠铺，师父把烧红的铁胚递给他时说的话：“打铁要趁热，更要分轻重。”他深吸一口气：“柳姑娘的陷阱做先手，江大哥带两队人在两侧林子埋伏。

等他们过了陷阱，两边包抄。“

“好！”江远镖一拳砸在树桩上，树桩“咔嚓”裂了道缝，“老子这就去磨刀！”他抓起大环刀转身要走，又回头冲陈铁山咧嘴笑，“铁山兄弟，你可别藏着那龙鳞的本事，到时候可指着你镇场子呢！”

王猎户搓着老茧站起：“我去林子里砍藤条，再寻些毒草。

刘药师，你那解毒的药可得多备点，前儿在溪边见着的红花蛇，毒得很。“

刘药师早把药囊摊开，正往小瓷瓶里倒褐色药粉：“放心，曼陀罗、半边莲，我都备了双份。”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陈铁山的手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这仗。。。不好打。”

众人陆续起身时，柳青鸢留了下来。

她蹲在陈铁山身边，银针筒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还疼么？”

陈铁山摇头。

小龙却突然用脑袋拱他的手腕，龙息里带着股甜腥的血气。

他这才发现，金鳞边缘的皮肤泛着淡红，像被热水烫过。“柳姑娘。。。”他望着她发间沾的草屑，“你说，我是不是该把所有事都告诉大家？”

柳青鸢的手指顿在半空。

她望着篝火里跳动的火星，轻声道：“你那天在密室里，看石碑的眼神。。。像在看一团火，又像在看深渊。”她转回头，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染得发红，“有些事，说早了，会灼伤人。”

夜风突然卷着草叶掠过营地。

陈铁山望着众人忙碌的背影，江远镖在溪边磨着刀，刀锋与石头摩擦的声响像狼嚎；王猎户扛着粗藤往林子里走，藤条上的刺刮得他胳膊一道红；刘药师的药囊里，瓷瓶碰撞的声音叮铃作响。

小龙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龙爪无意识地抠进他衣襟。

陈铁山摸了摸它的龙角，感觉到指尖的金鳞又烫了几分。

他想起石碑上最后那行符文，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珏，想起这三个月来被追杀的每一步，血、火、断刀、残箭。

“该试试了。”他低声说。

小龙似乎听懂了，突然抬起头，龙鸣像根细针，扎进夜色里。

陈铁山闭起眼，任由那团活火在体内翻涌。

他能感觉到金鳞顺着血管往上爬，从手背到小臂，再到心口，那里有块和玉珏形状吻合的凹痕，此刻正发烫，像在等待什么。

篝火“轰”地燃得更旺了。

陈铁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下，一下，震得耳膜发疼。

他知道，等天一亮，该来的总会来。

但此刻，他只想抓住这团火，再紧些，再深些，

首到能看清，藏在火里的，究竟是什么。

陈铁山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金鳞爬过锁骨时的刺痛。

那不是伤口的疼，倒像有千万根细针在皮下挑开血肉，为某种更炽热的东西腾出通路。

小龙在他怀里突然炸起一片鳞甲，龙鸣里裹着兴奋的颤音，龙爪死死抠住他衣襟，连带着将那半块玉珏从颈间拽出，三个月前师父咽气时塞给他的玉珏，此刻正贴在他心口发烫的凹痕上，像两块被火烤化的蜜蜡，正缓缓相融。

“铁山？”柳青鸢的手覆上他发烫的额头。

她的指尖沾着碾碎的曼陀罗汁，带着青草与苦香，却压不住他皮肤下翻涌的热度。

陈铁山睁开眼，看见她的瞳孔里浮着金红的光，那是他手背、小臂，甚至脖颈处的金鳞在反光。

江远镖的磨刀声突然停了。

大环刀“当啷”砸在溪石上，他赤着上身冲过来，胸膛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白：“娘的！

铁山兄弟这是咋了？“王猎户扛着藤条从林子里钻出来，藤刺刮落的血珠还挂在胳膊上，他盯着陈铁山脖颈处的金鳞，喉结动了动：”像。。。像龙鳞。“

刘药师的药囊“啪”地掉在地上。

他推眼镜的手在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龙血。。。激活了？”他踉跄着上前，枯瘦的手指悬在陈铁山腕脉上方半寸，又触电般缩回，“烫得能煎药！”

陈铁山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却先咳出一团金雾。

那雾在半空凝成小龙的虚影，转瞬又钻回他心口。

他突然想起密室石碑上的符文，那些被他忽略的暗纹此刻在脑海里翻涌：“龙血承印，以魂饲鳞”，原来不是传承，是唤醒。

“退后。”他哑着嗓子说，声音里裹着金属摩擦般的震颤。

柳青鸢的手还按在他额上，却被他体内的热浪逼得后退半步。

小龙“啾”地跃上他肩头，龙尾扫过他耳尖，带起一串金鳞，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营地外的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陈铁山听见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比王猎户砍藤条的动静沉得多。

江远镖的大环刀己抄在手里，刀尖指向黑暗：“来了。”

第一支弩箭破空时，陈铁山正看见金鳞爬上他的眼尾。

那支箭淬着青黑毒，本该钉进他咽喉，却在离他三寸处“啪”地炸成碎片，金鳞从他指尖迸射而出，像无数把小剑，将那支箭绞成铁屑。

“陷阱触发！”柳青鸢的声音像淬了冰。

陈铁山看见她的银针筒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三十根透骨钉精准射向崖边的阴影。

那边传来闷哼，接着是滚石滚落的轰鸣，王猎户绑的藤条断了，三西个黑影被砸得撞在崖壁上，血花溅在青石板上，像开败的红梅。

江远镖的刀光己经劈进人群。

他的大喝混着刀锋入肉的闷响：“龟孙子！

老子等你们三天了！“陈铁山看见他的刀背上凝着血珠，每劈出一刀，就有一个穿玄色劲装的护卫踉跄后退。

但那些人退得极有章法，三两个一组，竟在江远镖的刀风里结成圆阵，中间的灰袍人突然甩出一把细针，是何谋士的贴身护卫。

“小心毒针！”刘药师的药囊飞了出去，二十个小瓷瓶砸在细针必经之路上。

药粉腾起的白雾里，细针“叮叮”落在地上，泛着诡谲的幽蓝。

陈铁山抹了把脸，金鳞在他掌心凝成半枚龙爪形状，他突然明白这力量该怎么用了，不是攻击，是牵引。

他抬起手，指向正在结阵的护卫。

金鳞从他指尖窜出，像活物般钻进那些人的脚腕。

他们的动作突然滞住，江远镖的刀趁机劈中一人后心，那护卫栽倒时，陈铁山看见他脚腕上缠着金鳞，正滋滋冒着青烟。

“铁山！

左边崖顶！“柳青鸢的银针筒又射出七根针。

陈铁山转头，正看见三个蒙面人扛着弩机从崖顶探身，那是何谋士的暗桩，要射他的后心。

他没动，只是盯着那些弩机，金鳞从他眼底涌出，在半空凝成小龙的虚影。

小龙张嘴一喷，龙息裹着金芒，将那三个蒙面人连弩机一起掀下悬崖，惨叫混着碎石砸进谷底。

何谋士从阴影里走出来时，陈铁山正捏碎最后一片金鳞。

那老头的青衫沾着血，手里攥着半块玉牌，和陈铁山颈间的玉珏纹路相似，却多了条扭曲的龙形暗纹。“好个龙血后裔。”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可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普通的马蹄，是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带着军阵特有的齐整。

陈铁山的金鳞突然倒着往回爬，从指尖缩回心口，烫得他踉跄一步。

小龙在他肩头炸毛，龙鸣里带着恐惧的颤音，那是比何谋士更危险的气息。

“许。。。许龙使。”刘药师的声音在抖，他扶着树慢慢滑坐在地，“十年前血洗青岚宗的许龙使。。。来了。”

陈铁山望着何谋士突然绽开的笑，望着林外渐亮的火把光，突然摸了摸心口的玉珏。

玉珏己经完全融进他的皮肤里，留下一个龙形的金斑。

他听见小龙在他耳边低鸣，像在说“别怕”，又像在说“战吧”。

马蹄声停在营地外三十步。

陈铁山看见为首的玄甲人翻身下马，月光照在他腰间的龙纹佩上，泛着冷铁的光。

何谋士躬身时，青衫下的血渍在地上洇开，像朵狰狞的花：“大人，龙血后裔在此。”

玄甲人抬起头。

陈铁山看清他的脸，刀刻般的轮廓，左眼角有道贯穿眉骨的疤痕，正缓缓咧开嘴，露出白得刺眼的牙：“好小子，让某家找得好苦。”

小龙突然腾空而起，龙息喷向玄甲人。

陈铁山望着它在空中划出的金弧，又摸了摸心口的龙斑。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还在翻涌，比之前更烫，更烈。

他知道，这一次，不能再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