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龙族血脉的觉醒

林外的铁蹄声在陈铁山耳中炸成闷雷。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震得喉管发疼，那不是恐惧，是某种蛰伏千年的东西在撞他的骨头。

小龙在他肩头炸起的龙鳞扎进后颈，幼兽的鸣啸里裹着哭腔。

陈铁山伸手摸了摸它冰凉的脑袋，掌心的温度却烫得小龙打了个激灵。

月光扫过玄甲人腰间的龙纹佩，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老匠头工具箱里翻出的铜拓片，和那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当时老匠头红着眼眶把拓片抢过去，说“这是要招灾的”。

原来灾，是这么来的。

“龙血后裔？”玄甲人扯了扯嘴角，刀疤从眉骨裂到下颌，“某家找了你三年，从南荒查到北漠，没想到在这破林子撞上。”他解下腰间佩刀往地上一插，金属与青石相击的嗡鸣震得陈铁山耳膜发颤，“小崽子，把龙血交出来，某家留你全尸。”

“交？”陈铁山低头看向心口的金斑，那纹路正随着呼吸起伏，像有活物在皮下游动，“我娘咽气前塞给我玉珏时说，这是陈家的命。”他想起冬夜里母亲咳血的手，想起老匠头临终前指着他心口说“你身上有龙气”，想起这三个月为了护着小龙被追杀的每道刀伤，原来那些疼，都是在给今天铺路。

小龙突然腾空，金红相间的龙息裹着火星喷向玄甲人。

玄甲人连刀都没拔，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暗青色气劲便撞散了龙息。

幼龙被气浪掀得撞在树上，摔下来时翅膀上的金鳞簌簌掉落，陈铁山膝盖一弯，差点栽倒，那疼不是来自身体，是灵魂被扯了根线。

“畜牲就是畜牲。”玄甲人踢开脚边的碎石，靴底碾过何谋士染血的青衫，“你这小龙才刚破壳吧？”他歪头盯着陈铁山，“知道龙蛋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血脉里的龙气最纯，纯到能当药引。”

药引？

陈铁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何谋士逼问时说的“龙血入丹可活死人”，想起柳青鸢说青岚宗灭门时满山门的血都被抽干，想起江远镖说北境有座龙纹祭坛……所有碎片在金斑发烫的瞬间拼完整，他们要的不是龙蛋，是他的血，是他这具龙血容器。

“铁山！”

柳青鸢的声音裹着风声刺进耳膜。

陈铁山转头，正看见她被两个玄甲卫逼到树后，银针筒里的针全射光了，手里攥着块碎瓷片。

江远镖的长鞭缠上第三个卫的脖子，却被对方反手一肘砸中胸口，闷哼着退了三步。

石破玉的凿子卡在第西个卫的盾牌上，青筋暴起的手在发抖，他们都在撑着，为他撑着。

“抱歉。”陈铁山对着空气轻声说。

他不知道是对母亲，对老匠头，还是对怀里发抖的小龙。

然后他闭上眼，任由金斑里的热流冲开所有桎梏。

那热流先是烧穿了他的经脉，像熔金在血管里奔涌；接着撞碎了他的骨骼，每根骨头都发出开裂的脆响；最后冲开他的天灵盖，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最深处的裂缝里钻出来，带着龙吟，带着龙威，带着千年的腥甜。

陈铁山睁开眼时，视野里的颜色都变了。

他能看见玄甲人身上流动的暗青气脉，能听见百丈外林雀振翅的风声，能闻见许龙使刀鞘里铁锈混着人血的味道。

小龙扑回他肩头，这次不再发抖，反而发出高昂的清鸣，它认出了，这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你……”玄甲人的脸色变了。

他终于拔出刀，刀身映出陈铁山眼底的金芒，“你觉醒了？”

“不是觉醒。”陈铁山开口，声音里多了道重叠的龙吟，像两个人同时在说话，“是记起来了。”

他抬起手。

许龙使的刀还没劈下来，就被一道金芒缠住了刀柄。

陈铁山轻轻一拽，那柄削铁如泥的玄铁刀便像纸片似的飞到他手里。

他反手一掷，刀光划过玄甲人的左肩，在对方惊恐的瞳孔里，刀尖停在离咽喉三寸的地方。

“我说过。”陈铁山走向瘫坐在地的何谋士，每一步都震得地面裂开细缝，“这是陈家的命。”他弯腰拾起何谋士手里的半块玉牌，玉牌碰到金斑的瞬间发出脆响，碎成齑粉，“你们要抢？”

玄甲卫们同时举弩。

陈铁山甚至没回头，只是抬手一抓，十数支弩箭在半空凝成金鳞，簌簌落在他脚边。

许龙使突然暴喝一声，暗青气劲如潮水般涌来。

陈铁山却笑了，他屈指弹向自己心口的金斑，一道更盛的龙息破体而出。

气浪掀翻了所有玄甲卫，掀飞了何谋士的青衫，掀得林外的火把全灭，只剩月光下，陈铁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龙形金斑在他胸口明明灭灭。

“走。”他转身看向还在发愣的众人，声音里的龙吟淡了些，“趁他们没爬起来。”

柳青鸢最先反应过来。

她捡起地上的银针筒，却发现筒底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金色的针，针尾刻着极小的龙纹。

江远镖抹了把嘴角的血，手按在镖囊上，他能感觉到，最里层那枚裹着红布的追魂镖在发烫。

石破玉握紧凿子，抬头时，他看见陈铁山背后有龙影若隐若现，而自己掌心的老茧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林外传来玄甲人挣扎的闷哼。

陈铁山摸了摸肩头的小龙，它正用脑袋蹭他的下巴，龙鳞重新变得温暖。

他知道，这一仗只是开始，但至少现在，他终于握住了自己的命。

林外的鹤鸣刺破夜雾时，陈铁山正将最后一片金鳞按回小龙肋下。

幼龙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龙息里却多了几分焦躁，它也嗅到了云层里翻涌的陌生气息。

“铁山！”江远镖的长鞭突然绷首如弦，追魂镖的红布“嗤”地裂开，寒芒裹着铁锈味窜向左侧林道，“有活物！”

三团黑影破云而下的瞬间，陈铁山看清了：最前是只雪顶丹爪的玄鹤，爪间扣着青铜锁链；后面两只似鹰非鹰的飞禽，喙间滴着幽蓝毒液。

鹤背老者的月白道袍被风掀起，腰间玉牌与陈铁山心口的金斑同时泛起微光，那是龙族秘纹共鸣的震颤。

“玄霄卫！”倒在地上的何谋士突然发出尖笑，染血的手指指向老者，“青岚宗的吕护法，你终究还是来了！”

老者的目光扫过满地玄甲卫，最后落在陈铁山脸上：“龙血后裔，你可知这些人为何追你？”

“他们要我的血当药引。”陈铁山攥紧小龙的爪尖，金斑下的血脉还在发烫，“但更想要龙族宝藏。”

“不错。”吕护法抬手召出玄鹤，鹤鸣震得林叶簌簌而落，“三百年前青岚宗受龙族所托看守宝藏，如今有人想借龙血破阵。”他的视线掠过柳青鸢手中的龙纹针、江远镖颤动的追魂镖、石破玉凿刃上的刻痕，“你的同伴们。。。。。。倒也各有缘分。”

“吕护法！”左侧玄甲卫突然暴起，断刀首刺陈铁山后心。

柳青鸢的银针筒几乎同时震动。

她捏出那枚青金色龙纹针，指尖触到针尾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药庐火盆旁，师父捏着同样纹路的针说“此针认主，见血封喉”。

此刻针身泛起幽光，她手腕轻旋，银针破空而出，不偏不倚钉入玄甲卫持刀的手腕。

“啊！”那人惨叫着摔进灌木丛，被钉住的手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柳青鸢倒抽冷气，这才发现龙纹针己没入半寸，针尾的龙纹正缓缓游动，像在吸食腐肉里的黑气。

江远镖的追魂镖则彻底挣开红布。

他握紧镖柄时，掌心烫起红印，耳边响起老镖头临终前的话：“这镖是当年押龙棺时得的，若有一日见着龙气。。。。。。”话音未落，追魂镖突然爆发出龙吟，他挥臂掷出，寒芒划过三丈距离，竟将玄甲卫的盾牌生生洞穿。

最震撼的是石破玉。

他的凿子震得虎口渗血，凿刃上的“破玉，破阵”突然泛起金光。

当玄甲卫举盾结阵时，他低吼一声，凿子重重砸在地面，石屑飞溅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竟将盾阵的根基震得松动。

玄甲卫踉跄着摔倒，阵型瞬间溃散。

陈铁山望着同伴们，喉咙发紧。

原来那些藏在老匠头工具箱里的拓片、母亲临终前塞的玉珏、江远镖从不离身的红布镖、石破玉总说“祖传”的凿子。。。。。。都是命运埋下的线索。

小龙在他肩头蹭了蹭，龙息裹着暖意：这些人，早就是它选中的“龙卫”。

“好。”吕护法抚须而笑，玄鹤的羽翼在他身后展开，“能让龙卫觉醒，你确实有资格听宝藏的秘密。

但，“他的目光陡然冷冽，”青岚宗立誓三百年，要见的不是血脉，是人心。“

林风突然转向。

陈铁山感觉金斑在发烫，那是龙族血脉对考验的回应。

他想起母亲咳血时的眼睛，想起老匠头临终前的“护好龙气”，想起这三个月里每道为同伴挡下的刀伤。

那些疼此刻都化作力量，在血管里奔涌。

“吕前辈。”他向前一步，小龙腾空盘旋在他头顶，“我娘说陈家的命是守；老匠头说龙气是责；这三个月我懂了，命和责，都要自己攥紧。”他看向倒在血泊里的玄甲卫，又看向同伴们染血的衣襟，“他们要抢的，是我的命；但我要守的，是这些人的命。”

吕护法的眼神变了。

他抬手召来玄鹤，鹤爪间的青铜锁链“当啷”落地，链身上刻满陈铁山在拓片里见过的龙纹。“这是锁龙阵的钥匙。”他将锁链抛给陈铁山，“去龙渊谷，阵心有面青铜镜。

照见真心者，得见宝藏。“

“那这些玄甲卫。。。。。。”柳青鸢指了指还在呻吟的敌人。

“青岚宗自会清理门户。”吕护法翻身上鹤，玄鹤振翅时带起狂风，“记住，龙渊谷的雾会迷人心智，阵里的影会映出执念。”他看了眼陈铁山胸口的金斑，“你身上的龙气能破雾，但破影。。。。。。得靠你身边这些人。”

鹤群渐远时，陈铁山握紧了青铜锁链。

小龙落在他肩头，龙鳞贴着他发烫的耳垂：“嗷，”那是催促，也是期待。

江远镖拾起追魂镖，红布己彻底化为灰烬，镖身上的龙纹在月光下流转；石破玉擦净凿子，凿刃上的刻痕更清晰了，像是在说“该启程了”；柳青鸢收起银针筒，龙纹针正安静地躺在筒底，针尾的龙纹泛着温润的光。

林外传来晨鸡的第一声啼鸣。

陈铁山望向东方鱼肚白，那里有座被云雾笼罩的山谷，龙渊谷。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