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洗衣店的血渍毛衣

第六章 洗衣店的血渍毛衣

梅雨季的傍晚，洗衣店的玻璃蒙上水汽。陈林盯着那件深灰色毛衣，领口的血渍呈不规则圆形，像朵正在凋谢的花。他用镊子夹起碎屑——不是普通的皮屑，而是带着毛囊的头皮组织，每个毛囊根部都粘着半根黑色发丝。

“又是美丝的‘货’。”他低声咒骂，翻开衣领内侧，果然绣着细如蚊足的“M-045”。

三年前，妻子突然失踪，最后出现地点是街角的公共卫生间。警方调取的监控里，她走进第三间隔间后再也没出来，只留下件沾着血渍的外套，衣领处绣着“M-044”——那是美丝原料的编号。

洗衣机发出异常的轰鸣，陈林按下“特殊污渍清洗”键，这是他自制的药水程序，能让美丝的编号显形。淡蓝色的泡沫中，毛衣上的血渍渐渐变成数字“2023.04.05”，正是妻子的忌日。

“叮——”

完成提示音未落，毛衣突然膨胀，从纤维里钻出无数根头发，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枚微型蝴蝶发夹，编号从“M-045-1”到“M-045-10”。陈林后退半步，脚跟抵在洗衣机旁的纸箱上，纸箱里掉出妻子的遗物——本菜谱，封面上贴着张干洗单，日期是2020.07.14，取件人签名栏写着“M-044”。

“老公，帮我补个扣子……”

妻子的声音从更衣间传来。陈林攥着剪刀冲进去，只见试衣镜前挂着件血红色旗袍，领口处别着枚蝴蝶发夹，编号“M-044”。旗袍缓缓转动，露出背后的缝合线，用头发丝缝着“美丝婚庆组”的字样。

“你不是死了……”他的剪刀掉在地上，镜面突然蒙上雾气，不是水汽，而是从玻璃内侧渗出的发胶。

“美丝的原料怎么会死呢？”旗袍突然开口，妻子的头从领口探出来，她的头发被剃得精光，头顶插着把骨梳，“我们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看这个。”

旗袍的下摆裂开，露出用头发编织的内衬，每根发丝上都串着洗衣店的小票，编号从“M-001”到“M-044”，每张票的“污渍类型”栏都写着“头皮碎屑”，“处理方式”栏盖着“己制成发胶”的红章。

“你洗的不是衣服，是美丝的原料。”妻子的脸贴近镜面，陈林闻到腐烂的气息中混着她生前的薰衣草洗衣液味，“你的洗衣机滚筒，其实是美丝的毛囊分离机……”

更衣间的地板突然渗水，不是雨水，而是带着泡沫的洗涤液。陈林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编号“M-046”，而他的手指不知何时变成了镊子的形状，正在夹取顾客衣物上的头皮。

“不……”他转身想逃，却被第三间隔间的门挡住去路。门把手转动的“吱呀”声里，飘出股浓重的薰衣草香，那是妻子最爱用的味道。

“进来呀，”门缝里伸出只手，指甲涂着剥落的红指甲油，正是妻子失踪前的样子，“你的毛囊活性很高，美丝的生发液就缺你这种类型……”

门敞开的瞬间，陈林看见里面不是更衣间，而是美丝的地下工厂。无数台洗衣机高速运转，每台机器上都贴着顾客的照片，他们的衣物在滚筒里变成血水，血水沉淀后析出毛囊，由工人用蝴蝶发夹分类装盒。而在工厂中央，妻子的尸体被固定在传送带上，她的头皮被剥下，像布料般摊开在操作台上，旁边的标签写着：“M-044，生发液原料，发质：干性首发”。

“老公，该你了。”妻子的头骨从传送带末端滚出来，眼窝里掉出枚蝴蝶发夹，编号“M-046”，“你的毛衣己经洗好，这次用的是你的毛囊做柔顺剂……”

洗衣机的警报突然响起，陈林的手机掉进滚筒，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订单页面的“顾客姓名”栏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的名字，而“取件时间”显示为“1987.06.15 00:07”——美丝假发厂开业的第一晚。

当警方破门而入时，洗衣店里只剩台正在运转的洗衣机，滚筒里泡着件深灰色毛衣，领口处绣着“M-046”。监控显示，陈林走进更衣间后再也没出来，而更衣间的镜子上，用发胶写着最后一句话：“当你在衣服上发现不明血渍时，记得看看衣领——那可能是美丝给你准备的‘编号标签’哦～”

在城市的另一头，美丝的生发液生产线正在加班，最新一批产品的成分表里，新增了“M-046号原料，含天然毛囊活性因子”。而在生产线的废料桶里，扔着枚变形的蝴蝶发夹，编号“M-046”，夹面上的茉莉花图案，正在随着药水的泡沫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