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碎镜中的千万个00：07

第五章 碎镜中的千万个00:07

警徽刺破核心镜面的瞬间，整个公厕发出地震般的轰鸣。镜面裂纹如蛛网蔓延，每道缝隙都渗出黑色发胶，在地面汇成蠕动的河流。张警官的骸骨被头发卷走前，警徽掉在我脚边，徽章内侧刻着"003-1"与"M-000"的重叠编号，证实了他既是克隆体又是创始人的双重身份。

"小宇！"母亲的声音从碎镜中传来。我在万千镜片倒影里看见她，发间"M-003"的发夹己经生锈，后颈的切口里涌出的头发正在与镜中世界的网络搏斗。她的手穿过玻璃碎片，指尖沾着绿色发胶："毁掉水箱里的心脏，那是陈明的......"话未说完，她的手臂被扯进镜面，只留下道血痕划过我的脸颊。

第三间隔间的水箱盖自动弹开，露出陈明的心脏——那颗跳动的器官被头发缠绕，表面布满"M-001"到"M-1000"的编号。当我举起警徽砸向心脏时，所有隔间的冲水阀同时爆裂，带毛囊的黑水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蝴蝶形状。

"原料背叛者，清除程序启动。"导演的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我这才发现天花板上布满微型摄像头，每个镜头都映着不同地区的公厕画面：巴黎地铁站的第三间隔间，游客被头发拖进水箱；上海商场的镜面里，售货员的倒影正在用梳子剜出自己的眼球；而奶奶家的旧公厕，镜子碎片悬在空中，每片都映着我惊恐的脸。

头发组成的洪水从深渊升起，灰白发丝里夹杂着骨头碎片和带血的工牌。我被冲倒在地，发丝立即缠上喉咙，那些细小的毛囊对着我的皮肤张开，像无数张小嘴。挣扎中，我看见林夏的尸体漂过，她的头发己经长成水草状，每根都系着童星小薇的发带。

"它们在编织你的编号！"母亲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响起。我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下透出蓝光，毛囊正在自动排列成"M-1001"的形状。碎镜中，无数个"我"在不同的公厕重复着相同的命运，每个"我"都在00:07别上蝴蝶发夹，每个动作都让永生之网变得更密。

陈明的心脏突然爆炸，绿色血液溅在镜面上，显露出1977年的记忆：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林夏）站在第一面镜子前，陈明将"M-000"发夹别进她的头发，而母亲作为"M-003"正在给织发机喂入失踪者的头发。原来，所谓"永生之网"不过是病态的轮回，每个原料都会成为下一个收割者。

全球公厕的镜面同时破碎，成千上万的头发从裂缝中涌出。我在碎镜拼贴的画面里看见，观众们在影院尖叫着抓挠后颈，他们的手指间夹着现实中突然出现的蝴蝶发夹；美发店的镜子映出顾客腐烂的脸，理发师手中的梳子变成了织发机的齿轮；甚至手机前置镜头里，自拍的女孩后颈正在长出编号"M-XXXX"的发夹。

"现在轮到现实了。"陈明的声音从心脏残骸中传出。我脚下的地板裂开，露出更深层的镜中世界，那里有无数个剧组在拍摄相同的恐怖片，每个导演后颈都别着不同编号的发夹。而在所有世界的中心，是最初的美丝工厂公厕，1977年的林夏正在镜前微笑，发间"M-000"的发夹闪着寒光。

头发缠上我的眼球时，我最后看见的是母亲的倒影。她终于冲破镜面，将"M-003"发夹按进陈明的心脏残骸，所有织发机同时倒转。在头发组成的风暴中，我听见全球公厕的冲水响同时停止，镜面上的"00:07"开始倒计时归零，而我的编号"M-1001"正在被母亲的发丝覆盖，逐渐变成空白。

黑暗降临前，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我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只听见母亲在耳边说："下次上公厕时，记得看第三间隔间的镜子......"话音未落，所有的声音都被头发的沙沙声淹没，而在那片黑暗中，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后颈生根，不是发夹，而是全新的毛囊，等待着下一个00:07的呼唤。